这样,怀着他这个中原孽种血脉的阿娘就不会被视为草原叛徒活活打死,他也不会被选入北狄暗线一待就是十年。
他感受着生命在渐渐流逝,却忽地笑了。
少安转头看向姒荼,眼神居然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清澈:“前辈。”
他这样唤他。
“话本真的很好看,可惜我没机会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去最大的书肆,将你说的话本都买下来,一次性看个够本。”
他的唇渐渐发黑,是毒发的征兆。
在来此之前,他就已经服下了毒药。
最终,这样一个莫名出现的人静静合上了眼,在一片死寂中结束了这场堪称荒诞的闹剧。
只剩那声“可惜”还在墓室里飘荡
夜深,月白如雪,寂寂冷辉洒满大地。
北地,临酒庄。
一男子拎着酒坛子拍桌怒吼:“你们都不知道我使出青燕奔月的那一式时有,多,帅!”
“当时那个人高马大身长九尺的北狄人掏出了五尺长的砍刀直直劈下,我周围皆被堵死,避无可避,情况十分地危急,”他面红耳赤,干脆扔了酒坛子跳上桌比划起来,“只见说时迟那时快,我气沉丹田怒吼一声,忽地涌出一股力气来,双手握拳用力向上顶出,朝那大刀包夹而去,只听咔嚓一声!”
他用脚勾起桌上的一坛酒,仰头灌了一大口,豪爽擦了擦嘴才继续道:“嘿,那刀居然被我干碎了,碎片劈里啪啦掉在地上的时候,那北地狗崽都懵了,爽死老子了哈哈哈!”
“这叫什么,”他伸出一指对天摇了摇:“这叫没有路就开辟路!直接把墙撞碎了,这路就出来了!”
周围一圈坐着的弟子们都十分捧场地拍手叫起好来。
“朱兄说的对!”
“北狄人算个屁!还不是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
“好!”
被唤作朱兄的那名弟子,像是终于觉出累来,缓了口气,慢吞吞在桌上坐下,仿佛没听到周边人的声音般,独自抿了口酒。
北地的酒不同于中原的绵柔香醇,一口下去极烈极冲,辛辣的气息直刺入胸腔,霸道地在身体里奔走,也使得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被刺激的红了眼眶。
他看了看身侧这些一同出身入死过的兄弟们,像是忽然惊觉了什么,喃喃道:“都没了”
有人没听清,问:“什么?”
他胸腔几度起伏,最终只重重叹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都没了”
“凫漪师妹,弘末师弟,好多好多人,都没了”
那些在奔赴北地前意气风发的脸庞,再也看不到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气氛忽地冷了下来。
半晌后,不知是谁咬着牙低声骂了句:“狗娘养的北狄人”四下便隐隐约约响起了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这一战,他们真的损失了太多人
酒庄外,房梁顶上。
姒荼和楼岸举起酒坛,笑着与面前一位面容坚毅帅气的女子碰了碰。
“今日,还要多谢路将军前来支援。”
路将军摆了摆手:“此次关系重大,收到楼堂主消息后主帅怕打草惊蛇,虽无法如往常般带兵浩浩荡荡地赶来捉人,但也允了我以个人立场前来相助。”
“所幸,拦下了那两箱古籍,也是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