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没有回应他。宋微也不再多言。要是以前,他指不定拉着人把脉,然后压回床上,精心伺候着了。现在,没那资格,所以也只能视而不见。宋微远没有那么多规矩,太子寝殿里怕小太子摔伤,都铺着柔软的地毯的,父子俩就坐在了地上,宋微从包袱里掏出了他带的小玩意逗怀里的孩子开心,两个人偷偷地咬耳朵,不敢大声说笑,怕吵到桌边像雕塑一样的人。安静没了多久,萧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次咳得帝王微微弓起了矜贵的腰身,旒珠碰撞着清脆地响。宋微的笑眼绷不下去了,他想站起来给对方拍拍背时,李公公跑了进来,“皇上,半个时辰到了,您再不去…”李公公老了,眼睛也不太好了,好半天才注意到宋微,心下才明白,原来皇帝是在这里等人啊。他刚想转弯让人多留留,萧珏就站了起来,“走吧。”“皇上…”“备驾。”冷淡地说完,然后负者手大步地往前走,李公公看了宋微一眼,一咬牙只得跟上去。宋微突然来了句“恭送皇上”便不再看萧珏,身后的李公公清楚看见,皇帝的身体微微颤抖,便脚步加快,似逃跑一样离开。宋微把萧玉琮哄睡着后,把容丑写的那封信塞进孩子的怀里,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好在桌上,那盆枯梅,丑得有些可笑。他本是同过去告别,可留下的金镯子和枯梅,却成为萧珏的念想,和重新再来的勇气。轻轻地说了句保重,宋微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爱时情深如火,弃时便狠绝干脆,永远都不拖泥带水。反而是在一起时看上去冷心冷性的那个,才在情感的泥潭里挣扎着走不出来。…黔州地处西南,丛林茂密,气候炎热潮湿,即使秋日里走了大半,这里依旧热得让人发慌。到了的当天,趁夜容执明就去了春华山庄。一个半月的车马劳顿,让没了武功和年幼的容丑到了王府就瘫在床上呼呼大睡。容执明只得独自去山庄里。来接他的是云儿,云儿已经嫁了人,是春华山庄里的一个暗卫,所以平日里还是她照顾沈弦思的起居。她还未来得及向容执明行礼,容执明便开口说:“身体可好了些?”云儿点了点头,额间的忧愁却未散去,“那日收到宋公子的信后是好了些…”“带我去见他吧。”容执明往前走云儿却站在原地不挪步。“将…王爷,您还是明日再来吧。”容执明停下脚步。云儿搅了搅手帕,“奴婢的意思是,您带着小主子一起来,兴许要妥当些。”阑珊一容执明转身,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云儿一时之间不敢与他对视,低着头想了一阵,叹息着道:“您现在都成为王爷了,可想,这时间都过去多久了…您就真觉得,主子他不会生气,不会有怨言,您来他就欢天喜地地见,您让他走,就一声不吭数九寒冬地离开?”毕竟只是一个婢子,再怎么义愤填膺一开始时云儿还是有些胆怯的,声量很小。见容执明只是沉默地听着没有露出任何细微的不耐神色,她才胆子大了些,“云儿跟着您,自是不知道主子孤身在宫里时吃的是怎样的苦头,可主子跟着您后,这苦头依旧没少…尽管是世俗折腾,您有您的苦衷和不得已,但是伤人心的,是您啊…”容执明微抬眉峰,沉吟片刻,“他不想见我?”云儿含混地点了点头,“主子,很想小主子,却没…提过您。”这话半真半假,没提是真,不想见,应该是假的吧…容执明点点头,“好,我明日带着小丑儿来。”然后离开,云儿送他到山庄门口就离开了。容执明独自站着,黑夜里的身形笔直如松。云儿拎着灯笼小跑到沈弦思的房间门口时,华垣正开门出来,云儿蹙着眉低声道:“华公子,主子会不会怪我们,他肯定很想王爷的。”“会有如何?主子在这其间把自己摆得太低,太轻易得到的,惯不会珍惜,你看,这不说让回去就回去了。”云儿摇摇头,“奴婢回头望了一眼,在山庄门口站着呢。”华垣想了想,“无碍,主子好不容易睡着,你仔细照顾着,有事我来担着。”说完就离开。云儿悄声进了屋,坐在绿色绫罗纱帐旁边的桌上候着,屋子里在入秋就烧起了地龙,山庄图安静建在山间,入秋虽凉但是这个地界应是最舒服的时候,可是沈弦思太畏寒…云儿被热醒之时,沈弦思批了件外衣站在窗边推开了窗户,外面有淅淅沥沥的声音,山里下起了夜雨。云儿急忙拿起一件带绒的大氅给沈弦思披上,“主子,您怎么站在这里吹风呢?您的风寒这几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