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兰妮雅想到这,不禁悲从中来,哭得更加伤心,上气不接下气——顺带一提,她在她国王老爹的尸体跟前都没哭得这么大声过。
银发少年哪见过这阵仗。
在他的人生经历中,所有接近他的异性,只要是表达过类似交朋友的意图,哪个不是在努力地恭维和讨好他?甚至连更为毒辣的讽刺,也有人乐意至极地接受,就像得到了什么无上的荣光一样,还会因此露出令他作呕的、幸福满足的笑容。
为什么会出现哭泣这种反应?他无法理解。
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事,少年一向极有耐心,认真思考其中缘由的同时,还笨拙地跟着一起蹲下,尝试着想要安慰她,结果反倒让她逐渐趋于平息的哭声又多持续了好一会。
最后,洛兰妮雅哭得有些累了,乱糟糟的情绪也得到控制,于是理智回笼,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展现在陌生人前的糗态。
“哭够了?”
偏偏那少年清冷又悦耳的嗓音就从离她很近的地方传来,而她背后也会不时传来被轻轻拍抚的触感,就像是有一只温暖的手正在小心翼翼地帮她顺气……
即便还鸵鸟似的把脸埋在手臂中间,洛兰妮雅也已经能凭借想象勾勒出对方半蹲在自己身旁,努力试图安慰的场景了。
她抿紧了唇,不想回答他。
这算什么?把她弄哭的是他,现在装好人的也是他?以为这样做,她就会买账?
“哭够了,就站起来,谈谈你要我帮的忙是什么。事先说好,牵扯到重要机密的事我不会掺和,也没能力帮忙,这一点希望你清楚,可以吗?”
洛兰妮雅蓦地抬起头,甚至都忘了在意自己红红的眼眶和鼻尖:“你愿意帮我?”
她明明都已经要放弃这个打算了,想着自己再努力努力,或者在王宫中认识到可以说这些事的人……再不济,就等一年后,首席阁下回来,去找他确认?
少年见状,作势就要收回自己先前伸出的手:“不想找我这个讨厌鬼帮忙?那也好,我反正是不介意……”
他故意放慢了自己收回手掌的动作,双眸注视着这个哭得可怜巴巴的王女在同意与否之间不断纠结。
现在的确是可以下定论了。
这只被国王保护得太好的金丝雀压根不认得他,在不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就傻乎乎地一头撞来,还表示想和他交个朋友,之后更是被他说了几句就哭得稀里哗啦。
现在好了,他才释放出一点点善意,这就看出了她的动摇。看来,那些有关第一王女的传闻竟然都是真的了?
那个看似威严沉稳、实则比谁都要狡猾多虑的国王,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单纯到蠢笨的女儿?
少年本想着和她接触一下,看看这位被国王圈禁在金贵鸟笼里养大的王女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毕竟她给他的初印象确实是震撼的——他原以为,他会看到一团愚蠢丑陋的行走肥肉。
……不能怪他曾经产生过这种失礼的猜想。
事实上,王宫内只要是知道第一王女每年能在食材上消费掉多少金币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这么想过吧。
虽说不时也能听到一些别的传闻,比如说第一王女其实是个特别好看的小美女,所以陛下乐得这么宠她;再比如说她其实身患隐疾、体弱多病,于是陛下多年来坚持让人收购高阶异兽,用最好的食材与药草为女儿进补……
总之是在为这笔巨额开销找些理由。
但……那可是超过十万金币的天文数字!
少年曾在旁人的怂恿下计算过,这笔钱还仅仅只是用在食材上的,甚至都不包括成品菜肴中那些名贵香料、草药的价值。
高高在上的第一王女殿下,或许一口就能吃掉蒙福利特边境侯爵一整个季度的税收总收入。
呵,这句比喻可不能让小心眼的边境侯爵听到。要是让那个小老头知道他又成了王都贵族餐桌上的计算单位,肯定会像上次那样,怒气冲冲地跑来王都,给那些开玩笑的人找点麻烦。
还是让话题重新回到王女殿下身上吧。
有关她的传闻,基本上是好坏参半,如果有意抛开参杂有旁人主观臆断的那些,很容易就能剥离出以下信息:
身为亲生父亲的国王对她,只养育而不教育;身处侍从会被定期轮换的生活环境,她没有任何可以依赖信任的对象;纵使是三年前开始学习魔法,那位担任首席的宫廷法师似乎也没有将她正式收作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