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就这么死了,还是以他杀的形式死在我身边,那想要找我麻烦的人就更有理由把他的死按在我头上了。”
“我确信他的死与我无关,也对做替罪羊没有兴趣。”
小弗鲁门先生低头喝了口茶水,笑着看向布朗督察:“所以我刚刚的话确实是发自真心,我非常希望治安所能尽快找到西米勒斯先生的真实死因。”
布朗督察认真听着对面的年轻人说完,这才坐直身体,正色看向对方。
“我也与您说句实话,我真心希望您与这起案子无关。但治安所行事必须按照证据走,在您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情况下我实在无法把您从嫌疑人的名单中摘掉……”
“在找到实证前,您不需要把我从名单中摘掉。不过我希望你能参考一下我说的话,然后自行判断这是否合理。”利昂娜端着茶杯思索片刻,继续道,“如果我是凶手,我的目的是把西米勒斯先生引到骏鹰庄园,并在这里策划一场谋杀,或者临时起意,想要杀死对方,那我肯定不会让他死在自己房间之外的地方。”
“西米勒斯先生已经在昨晚当众犯过一次心脏病,这对任何一个想要杀死他的人来说都是一个天赐良机。昨晚整个庄园的人都知道他心脏有病,那只要他死在了自己的床上,我相信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他再次心脏病发作、死于没有及时拿到解药……而这样的安排实在不难完成。”
“西米勒斯先生只带了一位男仆,且因为他的性格,他这位男仆对他的忠心显然很有限。找理由把他支走,或者直接收买他为自己办事可比让西米勒斯先生自己离开房间、独自跑到凯瑟琳公主旧房间的衣柜里容易多了。”
“比如,客人们食用早餐的时间都不固定,基本是要起床后通知庄园内的听差们,他们才会把早餐端到相应的房间。那么在食物或者餐具上动一点手脚也很容易……”
“或者还有一种方法,我发现大家在白天时客房都不会刻意反锁,而客人们又没有房间的钥匙,客房中的卫生间又设置在内室,这就意味着如果主人卧病在床不想让人打扰,那位可怜的男仆想要上厕所就只能去一楼的仆人公用卫生间。”
“我可以先让人给他送一些带泻药的食物——那位可怜的男仆因为他的命令从早上到中午都只吃了一点主人的剩饭t,应当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等他出门去上厕所,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溜进西米勒斯先生的寝室,杀死他,再回到自己的房间。你也看到了,我们的房间距离可不远,十秒钟都能走个来回。正好中午这段时间又不会有人在走廊里走动,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我很有可能在不碰到任何人的情况下回到自己的房间……”
金发的小绅士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最后总结道:“说了这么多,其中最不能更改的一点就是西米勒斯先生必须死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死在自己的床上,一切从一开始就会有合理的解释,说不定我们根本不会用电报通知治安所立刻派人来,这样如果有什么破绽我还能有更充足的时间做伪装。”
“可现在他死在一个他不该出现的房间里,一个原本上了锁的房间,那他被判定为他杀的可能性就会瞬间上升……我如果是凶手,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行为。”
“如果我想要进行一场谋杀,那我一开始就不会在前一天做出用纸牌占卜挑衅对方的行为。我该做的是尽可能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尽可能不给任何人留下我与西米勒斯先生相处时的记忆点。”
她喝掉茶杯中的茶水,茶杯的底部磕上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打猎最忌讳的就是引起猎物的注意。你见过有谁会在发现猎物后的第一反应不是躲起来、伺机伏击,而是朝天空开两枪做预警?”
377
这个比喻实在很形象,布朗督察差点就要被这偷换概念的说法说服了。
尽管知道杀人案跟狩猎完全是两码事,但小弗鲁门先生的话中有一点他还是很认可的。
如果一开始就被定性为“病故”,那庄园的管家肯定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发现尸体就报告给治安所,多半会去找现场唯一与西米勒斯先生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就是威瑞迪安公爵商议。
而威瑞迪安公爵与死者的关系……估计在那一巴掌之后就没剩多少了。
至少他不会因为叔父意外身亡而为难有大公主殿下做靠山的骏鹰庄园,自然也不会让治安所的人跑这么一趟。最多是多找几位验尸官共同验尸,确认他的确是心脏病突发导致死亡。
即使布朗督察并不是验尸官也没有经过医学方面的教育,但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治安官,他也知道验尸在这种案件中无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他曾经听说过各种各样的类似案例——疗养院员工、负责照顾雇主多年的男仆女仆,甚至是病人的家人把本应用于治疗的药物过量服给病患,导致对方以心脏病或肠胃炎的症状去世,以此谋取对方许诺过的遗产——这样的事虽然耸人听闻但确实发生过,且他相信,类似的案子肯定不止报上来的那些。
因为这样的行为除非现场抓获或用一些特殊手段逼问,否则很难用实证给凶手定罪。
毕竟目前为止,能通过实验检验出的毒药也只有砷这一种。要是死者是服用毒草之类的东西中毒身亡还有可能从胃里找到,可如果一位心脏病患者服用了过量的常用药而死,那以当代验尸官的平均水平大多是无法判断死者究竟是中毒还是发病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