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意了……不过表哥,你没什么感觉么?」
「感觉?」
「这、这盅鸡汤放了很多滋补的药材,喝了应该会暖暖、热热的吧?」
「药膳要作用也需要一段时间,难不成你还想在此继续等着?」
「如果表哥执意要求,人家自也只好留下了。」
司徒延卿本是带着逐客之意地一声质问,怎料卢语柔却刻意曲解了他的话意、拉开椅子便在他对侧坐了下……即便以司徒延卿的修养,对着她如此举动也不禁有些恼火。可还没等他厉声逐客,眼前便已上演了让他有些惊叹的一幕。
只见楚越不知何时已由内室走了出来,边眨眼睛同他示意、边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卢语柔的身后……随着他一个手刀劈下,本还叽叽喳喳的女子登时消声、一个仆前倒在了桌面上。
「放心,我控制了力道,只是让她睡一觉而已。」
或许是怕司徒延卿误会,楚越开口解释了句,同时抬手又自点了卢语柔几处穴道让她睡得更熟。完全出乎意料的发展让司徒延卿先是一愣,而终是按捺不住地笑出了声。
「人说术业有专攻果然有其道理……言语讲不通的,还是得靠武力才成。」
「嘿!我也就这一手,要我说理还不成呢!可惜我家老爹早成精了,不然在他唠叨时来上这么招,耳根子必会清静许多。」
楚越笑道,同时一把抱起了案上昏睡的女子——他方才一直是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刻下一瞧,才知道这卢语柔确实也有几分足为倚仗的姿色。只是这姿色虽称得上中上,可若和司徒延卿站在一起,那画面却是半点扯不上「郎才女貌」四字,而是实实在在的绿花衬红叶了……在心底为对方默哀一声后,他抱着女子走到了门前:「隔壁房空着吧?」
「嗯。以前是我的贴身丫环住的。她嫁人后便一直空着了。」
「那就让『表妹』去那歇上一晚吧!若是让她回去,难保不会再生事端。」
「也是……那就劳烦你了。」
司徒延卿确实也有些怕了这个表妹,遂点头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楚越身手颇为利落,力气又大,这般扛着人一来一往,还不到十息便已完成。见他去而复返,司徒延卿微微一笑,将案上的汤碗搁到一边后便取出了先前备好的文书,于楚越入座后同他说明起了今晨有那番异议的理由。
一如司徒延卿的文名,楚越的武勇同样在京里颇负盛名。
他曾在御前比武赢下了多位大内供奉,再加上一身有若通神的箭术,让他得到了个「年轻一辈武勇第一」的称号……这的确是事实,但这个事实却也往往误导了许多不知情的人,让他们将这名将门虎子当成了不晓得什么叫动脑的武夫。
可若楚越真是不会动脑的武夫,又岂有可能年纪轻轻便轻松剿灭盗匪、乃至于日后独领威远西军击退东胡?事实上,也正是因为他晓得动脑,司徒延卿才会愿意在知晓他的疑问后花时间找出文书同他一一解释。
「照兵部这等层层苛扣的状况,户部就是拨了四十万白银为军士添购冬衣,到士兵们手中也只会是粗略塞了些棉絮的劣等品。」
将户部当时的拨款资料、物品时价以及最后送到军士们手中的成品状况一一指出,司徒延卿将标注着记号的册子送到对方面前,却在抽回手后身子微微一顿,而后略一垂首、抬掌覆上了前额。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楚越才刚接过册子,便瞧见了他这个有些不大寻常的动作,有些关切地开口问道,「不舒服就歇会儿吧?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事情的原由他早在开始谈话不久便已厘清,刻下也只是进一步了解详细的状况而已,故有此言。
但听着的司徒延卿却只是放下了手,摇了摇头道:「身子有些莫名的发热而已,不碍事的。」
「发热?难道是表妹那碗药膳鸡汤的功效?」
「可能吧……虽不晓得她加了什么药材,但应该没事才对。」
「那就好。」
两人间的交谊虽因今日这一折而有所进展,距离却仍十分微妙,是以楚越心下虽隐觉不对,却也只得就此作罢,继续研究起那一笔笔有问题的款项。
若在平时,他对这等琐碎的钱粮账目自然是十分头疼且避之唯恐不及的。可或许是司徒延卿的说明相当简单明了的缘故,他不仅没给那些个数字搞得头昏脑胀,反而还很快便明白了这之间的问题所在……心下几分钦佩之情因而升起,他抬头正想向对方道谢,却旋即给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司徒延卿正以单手撑持着前额,秀逸的双眉微蹙、深眸微微泛着水气,平日白皙的肌肤更是一片霞色,瞧来格外娇艳欲滴——浮现于脑海的词汇让楚越自个儿吓了一跳,连忙甩了甩头将之驱赶出。
若在平时,瞧着对方如此举动,司徒延卿自是少不了要调侃上两句的。但此刻,他却连对方的动作都未曾察觉,只是强撑着精神继续从备好的文书中寻出关键之处。无奈身子的状况似乎只有越渐恶化的态势,不仅吐息愈发粗重、给文档翻页的手亦有些微颤……他虽犹自强忍着,可明显看得出十分难受的模样却让楚越终于再难按捺,抬手按住了那同样染上几丝嫣红的掌。
如此举动让司徒延卿微微一颤,清美的容颜微抬,对向楚越的眼眸湿润而带着几分不解:「怎么……?」
「什么怎么?身子不适就别再逞强了。若因这一点小事而害得你病倒,楚某又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