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大家……她受邀到西厢唱了一曲后本要来此,但西厢的客人一听说他要来东厢就不乐意了,刻下正在外间闹着呢!」
那女子解释道,一双水灵的眸子先是看了看那名问话的青年,又看了看坐于上首的司徒延卿,求助的意味十分明显。
能用到西厢,那帮「客人」的身份又岂是寻常人可比?在场的都是各世家的菁英,自然不是那种仗着家世便贸然出头的鲁莽之辈,可要他们就这么忍气吞声当然也是不可能的。众人因而将目光齐齐望向了上首的司徒延卿,盼着他能在这事儿上拿个主意。
以司徒延卿的傲气和身份,自不是什么怕事儿的主。当下一声冷哼长身而起,道:「如此,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能耐,竟敢在这梦华楼撒泼?」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纷纷响应,簇拥着他出了厢房。
东西厢分立于梦华楼的两侧,要想从东厢前往西厢,便得下楼后从中庭穿过才成。可众人才刚浩浩荡荡地出了房,还没下楼梯呢,便已听得一阵喧闹声自中庭传来——
「哼!什么上京第一楼?有你们梦华楼这么待客的么?没个红牌来服侍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请来了云大家,却才唱个一首便离开,他东厢的客人是客人,咱们西厢的就不是?难道是怕咱们付不出钱,所以什么好处都给他们占了?」
出声的是一名身材壮硕的剽悍男子,后头还跟着一群气质相近、周身隐透肃杀之气的青年,年岁与司徒延卿一帮人颇为相近。那开口的汉子多半已经喝了不少酒,不仅面色一片通红,言词间更是半点客气也不存,直接便揪住了那前来调解的掌班衣领高声斥问。可后头的同伴却没有一丝劝阻的意思,显然也是想借此人的口来抒发一下心头的怨气。
若换做别的地方,说不准这么一吼便把那掌班给吓瘫了。可这里毕竟是梦华楼,掌班平日送往迎来的都是京里的大人物,也见过不少恩客在楼里闹僵的场面,自然没这么不经吓,反倒还有条有理地同男子道出了如此安排的理由:
「这位爷,敝楼绝无怠慢之意,只是您来得不巧,东厢的客人半个时辰前就来了,先前又已订了位……客倌诚意足,咱们做生意的也得讲求个先来后到不是?况且今日本不是云大家订下的见客日子,先前那一曲儿,也是小的深觉歉意特地为您安排的。您可以到外头去问问,若不是看着几位爷的面子,平时云大家哪会在这等时候出来、还单独给您几位献唱啊?」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那汉子虽有些酒酣耳热,却并非不讲理的人,一时险些给堵住了话头——但他旋即想起了那个让自己一帮人再也憋不住怒火的理由,原有些蔫了的气势立时又暴涨了起来:
「特地安排?若真是给咱们特地安排的,为什么云大家还会给东厢的人请去?别以为咱们没来过几次就可以用那些莫须有的规矩蒙骗!今天你不给出个理由,本大爷绝不善罢罢休!」
「好教您知晓,这是云大家订下的。东厢那位是云大家的贵客。」
是「云大家的贵客」而不是「梦华楼的贵客」,自然是指这贵客在云梦的心中的地位十分不一般了。此言一出,那汉子身后同伴中的几名衣着较为不凡的想起了什么,面色立时微变。
可那汉子却没有那般细腻的心思。还没等后头的同伴反应过来,便已再次拉开了他的大嗓门:「他是贵客,咱们就是闲杂人等了?你梦华楼原来是——」
「我道是谁在那边扰乱安宁,原来是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位兄弟,没知识也不能没见识。胡乱吠咬前还是先把情况打听清楚再开口吧。」
那汉子的话音未完,便给上方突如其来的一句打了断。中庭内的众人因而齐齐抬头,只见连接东厢与中庭的阶梯上,一群华衣公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中庭内的几人。扫过那名大汉及他身后同伴的目光,一如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
开口的是今日宴请司徒延卿的余靖庭。作为今日的东道主,他对被人扫兴之事自然是深恶痛绝,更别提引起骚动的还是那帮向来与自己不对路的「暴发户」了。眼见司徒延卿并无阻止之意,他便也代表同伴顺理成章地出了这个头。
那大汉虽不怎么精明,可对方话中讽刺轻视之意如此明显,又岂有忽略的道理?本就因酒醉而涨红的脸当下更是红得发紫,他几个大步上前便要同余靖庭理论,可争执的话还没脱口,便因那入眼的、对方身侧那张清美绝尘的面容而咽了回去。名为「惊艳」的表情浮上大汉通红的脸,出口的话语亦随之一变:
「原来你们还藏着这样一个美人?行!只要让这个穿男装的美人儿来陪咱们,今日你等怠慢之事便一笔勾销!奶奶的!只怕皇后娘娘都没如此绝色吧!」
此言一出,不仅是听着的余靖庭等一帮世家弟子神色大变,那汉子身后明白情况的同伴也给吓了一跳,纷纷后悔起今日让这小子出来出一口气的决定——可身为当事人的司徒延卿却只是笑了笑,目光对向那汉子后方一名打刚才便一脸期待地等着看好戏的英伟男子:「楚将军,这就是你手底下人的素质?」
明显属于男性的嗓音让先前还在大叫大嚷的大汉愣了下。得此良机,后方的同伴赶忙七手八脚地上前将他的身体连同那张大嘴一起死死压制住,就怕他会再有什么惊人之举。而那名被司徒延卿点名的男子——楚越也在此时提步上前,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