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远处的长堤,还有这座黄楼。
姜烟猛地想起在之前查资料的时候,曾看到过这样一句“自公去后五百载,水流无尽恩无穷。”4
当时走马观花的看了一眼,并没有记得太清楚。
直到看到眼前这一幕,才想起了那一段记载。
倒推时间,想来说的就是苏轼了。
自他后,徐州城五百年间虽不断有水患发生,但城内却始终无虞。
就是因为,有这条长堤的存在。
“去年重阳不可说,南城夜半千沤发……岂知还复有今年,把盏对花容一呷。莫嫌酒薄红粉陋,终胜泥中事锹锸。黄楼新成壁未干,清河已落霜初杀……”苏轼乘着酒兴,在黄楼登高望远,作下长诗。
姜烟正感慨万千,就听苏轼突然叫自己。
“姜姑娘,你看那片云!”
姜烟顺着苏轼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大块白软软的云。
“像不像你答应我的烤猪蹄?”苏轼小声问。
……
苏子瞻,你是不是对感动过敏?!
去年治水命都快没了。
今年登高还能记得烤猪蹄!
就算这是幻境,你是不是也过于乐观?
——
然而,这次乐观后,苏轼很快就迎来了人生重要的转折点。
事实上这些年,苏辙也一直被贬谪,在各地打转。
与姜烟在现代各种公众号上看过的“捞哥哥”并不同,这兄弟俩早年的仕途就没有好过。
而朝堂上,王安石因新法之事得罪了诸多守旧派,更是与司马光你来我往,唇枪舌战的争辩过多次。
可再怎么坚持,也比不过天降大旱。
这原本只是一场自然灾害,却被加以利用。守旧派的郑侠献上《流民旱灾困苦图》,要求罢免王安石。
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像宋神宗哭诉“王安石乱天下”。
罢相与再次拜相的这几年间,王安石的变法派早已四分五裂,加之长子王雱病故,王安石悲痛下向神宗请辞,在金陵长居。
这一切,原本与苏轼无关。
偏他在徐州调任湖州后,一时情绪激昂,在给宋神宗的《湖州谢表》中,有失当言论。
轰轰烈烈的乌台诗案,就此登台。
姜烟看着幻境再度变化,这次她跟着苏轼蹲了大牢。
两人在牢狱里捏着干秸秆,望着紧锁的牢门,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叹气。
“万万没想到,我在现实世界遵纪守法,在幻境里反倒跟着您蹲了一回大宋的监狱。”姜烟捏着干秸秆在手指上打转:“您当年的心情也如现在这般吗?”
苏轼把手里三根秸秆编辫子玩,果断摇头:“怎么可能?我当时都快吓死了!”
“这天下,谁禁得起如此逐字逐句的查?明月几时有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处的不对,我就算是在大街上打个喷嚏,有心人也要说我那口水喷溅在地上,就是落在了官家的脸上。我又不是包拯包希仁!”
苏轼此刻知道是幻境,才能这么镇定若素,对姜烟说:“尤其是知晓子由那傻子竟然以官职救我,我便更害怕了,怕牵累了他!”
“我乐天知命,却并非什么也不懂。官家是要处死我吗?不过是有人煽风点火,我的一举一动都是错罢了。这些年朝堂上有关新政的事情你来我往,王老大人都败退去了金陵,我亦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卒子而已。我只怕子由这么牵扯进来。”苏轼这秸秆辫子编不下去了,熟练的把三根秸秆塞进后面的床铺下,念起了他后来才知晓的那篇《为兄轼下狱上书》。
“……臣早失怙恃,惟兄轼一人,相须为命。今者窃闻其得罪逮捕赴狱,举家惊号,忧在不测……臣欲乞纳在身官,以赎兄轼,非敢望末减其罪,但得免下狱死为幸……”6
他记性很好,少时便有过目不忘之能。
苏子由写的那么多文章,他唯这篇记得最是清楚。
苏轼靠在墙上,望着紧锁的牢门,轻笑:“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