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
湿润的空气。
银白色蛛丝。我无意闯破蛛网,丝网状蛛丝在我嘴唇阻了一道,柔软的嘴唇触感总是尤为敏锐。仅是唇部突然感知的丝状异物感。我便很快判断出是蛛丝。手臂的小部分被蛛网粘附。发丝般。成股。成阻。
黄色的大灯。像一整颗发亮的蛋黄。被大小参差的蚊虫持续纠缠。在视野停留久了。哪怕是余光。眼前会开始旋转黑白光圈。
人脸进入黄光能照射的范围,皮肤也变成黄橙色,五官被独特色光涂抹,周身气质被揉得十分温暖柔和。
走出黄灯。人进入白炽灯填满的屋子。皮肤霎时冷却,眼神也冷漠。
我们隔着一扇窗。一扇厚厚的窗。
我在图书馆。他在教学楼。
我推开窗,看向他的脸,他的眼睛。
而他的眼睛看向的是顶高的树,他在看树的枝丫,看枝丫上的水珠,水珠挂在枝丫摇摇欲坠。
它危如累卵,迫切需要外力的挽救。需要一个宽厚的掌心,或是一张细密而完整的蛛网,接住脆弱且易摔碎的它。
灰色胸脯的鸟儿偶然降落在枝丫,它别无它意,它频繁动作着,整饬羽毛。
水珠一颗颗从枝尖坠落。
它摇头晃脑左顾右盼,若无其事地飞走了,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办了坏事。
我们隔着的不止是一道窗,还有一条宽阔的街道和两排枝繁叶茂的树。
他站在五楼,我站在四楼。
街道在一楼的腰侧,街道的两腰各有一排挺直的树,树的颜色灰暗暗的,绿得不真诚,像吸进过多烟雾的肺。
我知道我们隔的不止是一扇窗。
参差的不止是树。
我看清他冷漠的眼睛。
我最熟识的——暗藏着利益至上的眼神。
里面有过于功利的价值观。
他专注的眼睛像把冷血的手术刀,落到哪儿会血肉模糊,落到哪儿会痛不欲生,他了如指掌,但他无动于衷,选择性地挑开没用的皮肉,只取对他有用的部分。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o18cb。com
哪怕会弄得别人鲜血淋淋。
有时我真希望这把冷血的手术刀能朝向我,割我的肉,挑我的筋,把我的皮肤划得破破烂烂,鲜血淋漓。
让我流血,让我疼,让我掉眼泪。
我把这也当作一种亲密。
但他的残忍正在于这——
他不认识我。
还有比这更痛的吗?
有时候我真想像那些大明星疯狂的私生饭,冲到他的面前不顾一切地强吻他,然后歇斯底里地吼着“我真的很爱你你啊,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多了解你吗——”
那种疯狂,那种病态,说实话我很向往。
人们说:
「要做自己哦,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坚定地做自己哦~」
为了别人好,我不能做自己,这是我最大的善良。
所以我总在忍耐。有时候我把欺负我的人在脑中各自报复了一番,把他们挨个捅死,或是慢条斯理地虐待致死。
可能习惯了忍耐和退却,久了就自然而然变成了我人格的一部分,我变得只会忍气吞声了,我甚至告诉自己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个性。不懂拒绝。不懂反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现在必须否认自己。
否则我真的要失去真正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