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他扔到墙根下,孙自言大头朝下栽倒在地,不死心地蠕动着身体想跑,腿上立刻挨了一记重踹,有一个声音阴恻恻地响起:“我让你跑了吗?”孙自言吓得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僵硬成了一块石头,一动不敢动,只能拼命地呜呜叫,试图向绑匪传达善意,不管是要钱还是要什么都好说。那人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根冰冷的棍子戳了戳他的脑袋,问:“孙老板,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打吗?”孙自言拼命地摇头。“因为你干的坏事太多了,多到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那男人沙哑地说,“你喝酒吃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逼得走投无路的人?十万块钱,不够你开两瓶酒,这就是一条人命的价钱。”他没有给孙自言说话的机会,辩解也好谈条件也好,什么都不听,摆明了就是来寻仇报复。这一刻他做过的桩桩件件缺德事在孙自言脑海中一一划过,可惜太多了,他也没在意过。谁能想到那些被他一个手指头就能戳到泥里去的平头百姓,居然敢在“蔚蓝”这种地方埋伏袭击他呢?“砰砰”两下,钝器撞击骨头发出闷响,剧痛在小腿骨头上炸开,孙自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却被堵嘴的布团憋在喉咙里,整个人在地上狼狈地蜷成一团,不住地向后退缩。在他慌不择路的躲闪中,又是一声闷响,棍子落在了他的右小臂上,那人在他腰上踹了一脚,将他踢回墙根。疼痛和恐惧令他忍受不住地哭嚎起来,甚至开始“砰砰”地以头抢地,像是在磕头求饶。男人蹲下来,凑近了他说:“这还没完呢,给你在天灵盖上开一条缝怎么样?”孙自言疯了一样嚎叫起来,微胖的身体在地上来回翻滚,像那种一头撞在蜘蛛网上的小飞虫,无论怎么扑腾翅膀,都无法挣脱必死的命运。棍棒挥动,划破空气,带出了尖啸般的风声,冷冰冰的硬物碰到他脑袋的那一刻,孙自言终于吓破了胆,恐惧到极致反而发不出声音,他浑身止不住地抽搐,下身漫开一滩湿痕,当场昏死了过去。那人不耐烦地哂笑一声,他手里的棍子根本就没敲下去,点到即止,只是戳了戳他的脑袋,这脑满肠肥的老板就吓得尿了裤子。他对准歪倒在墙边的孙自言拍了张照片,用手机发了出去。对方等待对方回复的间隙里,他给昏迷不醒的孙自言松绑,摘下头套,将他搬到车上,再透过窗缝将钥匙丢进车里。现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算有人经过,也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嗡地一声,微信来了。男人摘掉手套,慢吞吞地打字回复了一个“如果您对我的服务满意,请给我五星好评”,从车库一角拖出一辆折叠的小电瓶车,风驰电掣地消失在了黑夜里。隔天孙自南从弘森生物科技正式离职,王庚接任他成为新总裁。中午他跟几个同事吃了顿散伙饭,收获一片祝愿和眼泪若干,下午正好闲着没事,去附近超市里逛了一圈。当他正往购物车里扔小白菜时,突然接到了孙自远的电话。他乏味地看着来电显示,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不贷款,不需要自考,不割双眼皮,没点外卖。你有事吗?”孙自远:“……”他无奈地说:“自南,是我。”孙自南伸手拿起一把芹菜,想起唐楷那个挑食鬼不吃,又放了回去,随口说:“哦,孙总啊,有何贵干啊?”孙自远此时顾不得挑他的阴阳怪气,径直问:“老三昨天被人打进医院了,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孙自南的第一反应是唐楷办事果然没有拖延症,那边小流氓还没出来呢,这边孙自言都进医院了,这效率未免也太高了。“可喜可贺,”孙自南说,“谁干的?我得给他定制一面锦旗。”孙自远被他噎得直想叹气,苦口婆心地道:“自南,别耍小孩子脾气,大哥没想把你怎么样,就是问问。”“我发现你们家人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孙自南说,“出了什么事都第一个想到我,怎么着,我是你们家专门雇来背黑锅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孙自远叹道,“老三伤得挺重的,问他也不说,还不让报警,爸让我找人查查,你们俩上回闹得那么大,大哥这不是怕你……怕你心里不痛快吗?”“是啊,没错,我心里不痛快,”孙自南嗤笑道,“但听到这个好消息之后我现在痛快了。”孙自远没得到他一句准话,但看孙自南的态度,好像真跟这件事没关系,怀疑地问:“真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