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工作都忙,又不住在一起,经常是一整天只有晚上才能开个视频说几句话。这样有分寸的腻歪非但不是打扰,反而像是生活里的粘合剂。爱意不必向全世界宣告,但也要让被爱的人听到。孙自南把车停在临时停车位上,回了个“我在楼下等你”。没过多久,生科院门口走出来一个高瘦人影。穿灰色修身大衣的男人匆匆下了台阶,拉开副驾驶门,裹着一团寒气扑了过来:“你怎么过来了?”毛呢触感粗糙,但是很温暖,孙自南被唐楷熊抱了一下,侧头在他脸上亲了亲,笑着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你了。”唐楷从鼻子里哼出一个表示疑问的单音节,张口就问:“你今天去送谁医院了?遇见什么事了?”孙自南知道他敏感,但没想到这灵敏度也太高了,都快赶上福尔摩斯了,不由得失笑,问他:“怎么看出来的?”“现在刚过六点,外面堵车,你从公司正常下班的话现在肯定到不了,下午应该是去别的地方,或者是提前走了。”唐楷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刚刚闻见你身上有消毒水味,这里还有不小心蹭上的一点血迹,但你身上又没有伤口。所以我猜是别人受伤,你送他们去医院,顺便过来接我?”孙自南十分钦佩地给他鼓掌。唐楷低调地表示都是小意思,又问:“你累不累?今晚要不然直接去我家住?”孙自南只是想跟他待在一块,去哪儿都无所谓:“可以,那一会儿顺路去菜市场买点菜好了。”不用吃食堂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唐教授投桃报李,在听他讲完今天工地上发生的事故后,决定让他爸爸给锦科地产送几份行政处罚决定书,以表达对孙自南的感谢。孙自南的个人英雄主义倾向比较严重,不愿意把唐楷牵扯到孙家内部的斗争中来,结果被唐教授堵在楼道里小惩大诫地教育了一下。把孙自南教育得眼角泛红,呼吸急促,然而仍旧坚持道:“别闹……我自己就能处理的事,没必要去麻烦你爸。”“你作为守法公民,遇到违法犯罪行为,本来就应该检举揭发,这个不叫‘麻烦’,”唐楷低声说,“你非要跟我见外,这才是最麻烦的。”“我没……”“你有,”唐楷直截了当地说,“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想对你好,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孙自南被他这话说的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抬头去看唐楷的神色。走廊灯光昏暗,唐楷又是背光而立,细微表情都藏在了阴影里,只能看出他脸色淡淡的,说不上是生气,但也绝对谈不上愉快。“我……”孙自南想摸一摸他的脸,手抬起来了却又迟疑地放下,有些招架不住,“我不是故意要避开你,不让你帮忙,只是觉得你安心做你喜欢的事业就挺好,不要为无关紧要的事情操心,也不用沾染这些利益纠葛。”唐楷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让他感受着那里的蓬勃心跳,轻声说:“可是我喜欢你啊。”孙自南被一记直球打中心脏,当场屈服了。“你啊……”凛冽冬夜里,他的心却软成一湾春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哭笑不得地道:“这说着正事呢,不要老是突然犯规。”唐楷拉起他的手,继续往楼上走:“这不重要吗?我倒觉得别的都是其次,因为是你,我才愿意插手去管这些事。“下次遇到难过的坎儿,不要老是想着自己硬抗,我就算帮不上忙,起码能安慰安慰你。毕竟我才是你托付终身的人,要相信我,嗯?”孙自南生来是个操心的命,又被唐楷不知世事的那一面蒙蔽,于是下意识地将自己放在了保护者的位置,就好像唐楷不是在象牙塔里教书,而是住在高塔上的公主。唐楷平时乐得被他宠着,满足一下他的独占欲和保护欲。但遇到这么大的事,他要是再袖手旁观、让孙自南一个人去折腾,那这个对象就白搞了。都不用等到过年,他自己就要先把自己丢进垃圾桶。“好,”孙自南忍过眼底一闪而过的热意,说,“我记住了。”“这才对嘛。”唐楷掏钥匙开门,侧身把他让进去,随口说:“再说你们公司副总和助理也挺冤的,这不是飞来横祸吗?就算不为了自己,你也得为他们俩争口气,是吧?毕竟烈士的鲜血不能白流。”孙自南笑得差点撞到鞋柜上:“人家就是手上划了个口子,还没壮烈呢,你行行好,快别咒人家了。”唐楷打开客厅的灯,无所谓地说:“领会意思。你自便,我去打个电话。”孙自南点点头,知道他要联系人收拾孙自言,没有拦他,自己转身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