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开始就成长在陵和,不仅关于她自己,而是关于所有人生转折点的记忆,全部都存于这座城市里。
说不舍得是真的,可那时候要走也是真的。
司随安非常尊重周棠的想法,出于母女俩这一点平等,她并没有要求周棠完全按照她的意见来做决定。
周棠是具有独立思考的人。
尽管是她的女儿,但生命伊始她就是独立的。
“为什么突然想要出国啊?”周棠听到这消息,离开沙发靠背坐直了问她。
司随安端了杯温水在手中,“不是很突然啊,我现在正在和你商量。”
周棠转了个身,想明白些又放松下来,“我其实去哪里都没关系,主要是,你……舍得这里吗?住别的房子你会不习惯吗?交通、生活方式,还有语言这些你将来可以克服吗?”
司随安看着周棠的眼睛没打岔,知道她还有下文要说,等她接着开口。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妈妈,你是真的彻底放下他了吗?”
周棠和司随安对这个“他”是谁心知肚明,婚都离了好几年,倏地提起她还有些不知所措,手中的玻璃杯磕到桌面砸出尖锐的刺耳声。
司随安手忙脚乱地放好,周棠没有一定要知道答案的意思,上前握住她微凉的指尖,还是松口,“妈妈,我可以出国读书,我们俩也可以换一个城市生活。”
*
酒店走廊里,视频通话响起,周棠把房卡夹在指尖轻巧地转了个圈,摄像头打开的瞬间,司随安先看到的是屏幕里照到的段明淞。
她唇上是低饱和哑光的红,发簪在后面挽成松散的丸子头,语气亲昵地喊了声:“小段,原来是你和我们家周棠在一起啊?”
周棠换了个角度拿手机,简单解释着:“还有何安,我们三个人。”
一句话打消了另外两个人的旖旎想法,段明淞不敢再看她,心里刚冒出来的嫩芽逐渐枯萎。
但枯木也有春风吹又生的那一天。
他都枯三年了,再多等一天又能怎么样?
周棠走到门前刷卡,手里的电话也已经挂断了,滴声过后,段明淞站在斜对面的房间门口,问她,“周棠,你是不是还没有忘记他?”
视野盲区,周棠的手垂落在身侧,缓慢握紧直至骨节发白,要是仔细看,还能看出她在轻微的颤抖,但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过身勾唇反问了一句,“谁?哪个他?”
段明淞没在她的脸上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身体开始放松下来,后悔说出这句话,摇摇头,“没谁,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
“好。”周棠说。
浴室里,周棠闭上眼睛感受水流,她早就习惯了,习惯麻木,习惯生活就这样过下去,然后生命中再也激不起一点涟漪,再也没有高二那年的肆意鲜活。
当然啦,也不会再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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