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历,七十三年,桂月江日,卯初三刻过半,古圣孙康与浮休道人于塾馆内,放下各自手中的书卷,相对而坐,闲聊了起来。
浮休道人取了两只茶杯,主动为古圣孙康先沏上一杯热茶,又给自己也注满一杯白水,啜了一口,方才笑着问:“先生,莫非正如那塾生之言,此番闭馆,是为了考校其等学问?”
古圣孙康浅抿了一口茶汤,悠然咽下,又将茶杯置于案上,扭过头透过门板看向馆外的塾生,淡然的回道:“宋瑞有此一问,应是之前没有做过塾师吧!”
浮休道人又啜了一口白水,看向古圣孙康笑着说:“先生此言不假,我生前虽经历颇多,却真也未做过塾师,要论塾学,我之恩师,堪称大家。”
古圣孙康闻言,扭过头正视着浮休道人,眼眸微动之间笑道:“宋瑞是个实在人,难怪能聚得一身正气,哈哈哈哈!”
浮休道人本想再啜一口杯中白水,听得古圣孙康笑言,大为震惊道:“先生这便不对了,怎可未经我的允许,私自窥探我的生平,请先生为我解释一二!”
古圣孙康见浮休道人有些不悦,挠头讪笑道:“宋瑞莫恼,皆因往常于我当面,你口中常提之人,唯小宇和最多,连我那隔代弟子,也鲜见你提起,今提起塾师,你先赞你之夫子,怎不令我陡生好奇,故而,一时兴起,未顾及你的感受,我向宋瑞陪个不是。”
说罢,古圣孙康站起身来,直接朝浮休道人拱手便是一礼,躬身不起。
浮休道人在瞧见古圣孙康站起来的时候,便已经闪躲到旁侧,待古圣孙康拜下去的时候,却又直挺挺的站在原位,受了这不愿受的一拜。
见古圣孙康拜完却不起,又能自控的浮休道人微微躬身,苦笑着说:“先生实在太赖了,硬让我受这受之不起的一拜,还请先生先坐。”
古圣孙康待他说完,这才起身站直,对他笑了笑,又坐回原位,喃喃道:“宋瑞受的起,本就是我无心之过,既然是过,怎可一笑了之?我赔礼你却不受,岂不成了我倚老卖老?坐下吧!”
浮休道人在听到古圣孙康让他坐下之后,才又坐下,坐好之后,只顾着喝水,不再说话。
古圣孙康见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不太热的茶汤,咽下去之后,淡笑着问道:“宋瑞觉得他们已经可以考校了吗?还是说,你从我的言行之中,推测到我有要考校他们的可能?”
闻听问话,浮休道人放下茶杯,抬起头来直视着古圣孙康,直接回答:“先生,说实话,若论才学,他们不过仅学了不足一月,此时考校,未免太过草率,但论德操,他们则确实进步不小,只是,德操如何能考校,一时之德操岂能映证一世之德行?我本只是对先生突然要求闭馆,有些惊奇,又听那塾生之言,才临时有那一问,真要我猜,当是先生偶觉有事,又想试探一下他们,故而有意为之,所谓考校,只是庸人自扰也。”
古圣孙康听浮休道人说完,摸了摸下巴说道:“宋瑞说的话,已接近十成,稍差的那一点,是最后的那句评语,那名塾生虽有溜须拍马之嫌,却也不是个庸人,馆外有数百人,几乎都因塾馆未照常开馆,惊慌失措,唯他一人,镇定自若,自得一理,稳定众人,单凭此,他也已经是个人才,好生培养,倒是能为混元帝国添一良臣。”
浮休道人听闻此番评价,自是心悦诚服,稍微再一琢磨,又轻声问道:“先生,我能知道是什么事吗?”
古圣孙康叹了一声说:“不急不急,你马上便能知道了。”说罢,又喝起了茶。
浮休道人瞧出古圣孙康,眉眼间似有忧愁,便也不再追问,低头喝起了白水。
卯正一刻,因身元魄那边刚长跪不起,古圣孙康与浮休道人之间的桌案上,便陡然出现了一整套按规矩摆好的祭祀规仪,只不过都只是些虚影。
浮休道人看着眼前陡然出现的一切,心中顿时有些明悟,他看向正对面的古圣孙康,见他以右手食指沾了沾茶水,往两只烛头与三支香尖的虚影上各一点,然后,便闭目不语。
因身元魄这边与那边几乎同时,烛头燃灯,香烟缭绕,不同的是,那边只有虚影,这边却如同真烛真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