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奕辰见他这么说,便叹了口气,把唐家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但是却故意略去了唐宁发现安然身后胎记的事情。
不是他有私心,不想让小安认亲,而是他相信,凭借小安的聪明程度,一定会自己联想到这上面,自己不把话挑明,也是不想干预他的选择。
安然在听完后,看着白奕辰,沉默了半响,突然低下头,闷声道:“他该不会是因为移情作用,把我当成他弟弟了吧?”
白奕辰闻轻叹了一口气,答道:“或许吧,我们的小安这么可爱,他把你当成弟弟,也很正常啊。”
“我是男人,不要说我可爱。”安然不满的抬头看了白奕辰一眼,然后又低下头道:“那个母亲,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丢了,一定会很难过吧?”他顿了顿,又道,“如果她在天有灵,会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回家呢?”
白奕辰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笑着伸手揉揉他的头顶:“我觉得,如果她在天有灵,那个孩子回家不回家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柔声道:“其实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自己的孩子能够开开心心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所以,不用想那么多,你只要开心就好。
安然吸了吸鼻子,郁闷的道:“可是我到现在,还没能治好他腿上的伤。”
白奕辰拉着他的右手一使劲,将安然拉到怀里,安慰道:“是‘还’没能治好,又不是治不好了,时间还长着呢。”
“可是师父如果在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把他的腿治好,不像我,只能一点点的摸索。”提起安士朋,安然本来就郁闷的心情变得更加难过,语气中充满了挫败感,“可惜师父他明明在京城,却不愿意见我。”
“那是因为你师父他对你有信心!”白奕辰摇摇怀里的少年,鼓励道,“所以你要更加努力,把唐宁的腿治好,对不对。”
安然点点头,从白奕辰怀里站起来,扔下一句“我再去好好翻翻师父以前留下的笔记。”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书房。
他回到卧室,关上门,随即全身无力的靠在门板上,眼泪也瞬间滑落:不是他想要瞒着白二哥,而是他此时真的很需要独处,来慢慢消化其实自己就是唐家丢失的孩子这个事实。
“至少,我不是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被父母丢弃。”安然用手捂住眼睛,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滑落,但是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微翘,他喃喃地道,“这就够了,够了……”
白奕辰静静的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压抑的低泣和喃喃的自语声,心中有些发酸。他虽然心中焦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用手去推开那扇门。
门内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响到深夜,门外的人影也一直的等到深夜,直到屋内彻底安静了,他才拖着僵硬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卧室——有的时候,给爱人适当的空间,而自己只站在门外守护,也是另一种爱和尊重。
从白奕辰家里出来,唐宁的心情非常郁闷,他知道这次是自己操之过急,让安然起了疑心,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不怎么靠谱的白奕辰,希望他能够抚平安然对自己的怀疑——当然,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白奕辰已经把他从里到外卖的一点不剩了。
回到家以后,他本想向爱人寻求安慰,可谁知季景早就对他目前一碰到弟弟,便智商情商捆绑下降的状况嗤之以鼻,甩都没甩他,而是继续埋首杂志,寻找心爱的刀械。
而就在这时候,又雪上加霜的发生了一件,让他心情跌到谷底的事情——唐老爷子来电话了。
其实唐绅元表面上对唐宁不闻不问,但是暗地里却一直在偷偷关注孙子的一举一动。他本来便对唐宁每天到千年堂报道的行为感到纳闷,不过后听说安然已经开始动手治疗之后,便不在疑惑。
可是在得知唐宁居然连家也搬到那个年轻的安大夫隔壁,还一天到晚都待在白家的时候,唐老爷子有些坐不住了,他忍不住开始猜测,难道孙子终于和季景那小兔崽子过腻味了,想要换人了?
虽然唐老爷子对孙子喜欢男人这件事情,始终有些耿耿于怀。但是这么多年下来,看着季景为了孙子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最后也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算是接受了季景作为唐家的人的事实。
可是最近唐宁的举动……该不会想要对不起人家吧?
唐老爷子转念一想,便否认了自己这个想法,自己的孙子自己还是了解的。那么事情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便是那个小安大夫身上,有什么能够吸引孙子,并且不引起季景方案的地方。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呢?
于是唐老爷子不由得联想到安然的特点,再略一思忖,答案便呼之欲出——所以他再也坐不住了,既期待又害怕的赶忙给唐宁打电话,逼问真相。
唐宁今晚才在白家捅了篓子,心中对安然的想法本就有些惴惴,此时见唐老爷子又要来参一脚,怎能放任他将事情搅得越来越乱?可无奈唐老爷子步步紧逼,最后唐宁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说看安然有眼缘,想认他做干弟弟。
唐老爷子已经年近八十,早已经成了精,对孙子的搪塞态度怎能看不出来?俗话说,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么多年下来,自己孙子什么样的孩子没有帮过,怎么就只看这个小安大夫顺眼?摆明了是看他年纪大了,想糊弄他,哼,门儿都没有!
不过,既然孙子已经指望不上了,那就只能自己亲自出马了。于是,主意已定的唐老爷子一叠声的喊着自己的警卫员,让他准备礼物,打算第二天亲自到诊所去看看孙子,顺便与这个让自己孙子觉得“有眼缘”的小安大夫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