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宁当然不能直接说想要为她赐婚,问她可有心仪之人,她先道:“温夫人也不必一直如此自称,寻常些便是,说来,本宫是有件事想请温夫人帮忙。”
“娘娘客气了,请讲。”
“温夫人也知,陛下从今岁起取消选秀,不再选妃入宫。”幼宁慢言细语,观察温仪神色,“但京中各府都有不少适龄待嫁娶的儿女,本宫想,不若另举办一场宴会,玩乐之余,也让各府儿女有结识之机,彼此留个眼缘,如此总比日后单拿生辰八字上门相合得好。”
说着,幼宁展颜,“温夫人觉得此举,好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温仪眼含秋水,脉脉带笑,“娘娘此举是为我们大周儿女着想,我怎会听不出,不知娘娘是想要我做什么?”
幼宁朝她颔首,“此宴我欲命名红豆宴,宴请之人多而广,如今本宫有孕在身不宜太过操劳,太后太妃等年事已高有心无力,所以想请温夫人帮忙主持此宴,打理一二,不知温夫人意下如何?”
温仪虽奇怪自己与皇后素不相识怎会将此事交给自己,但也不会推辞,直接应了下来。
如此,幼宁才道:“其实红豆宴请的,也不全是一些青年男女。本宫记得数月前温家才为你求了道旨意,只要温夫人想,可另行嫁娶,若这次红豆宴中……温夫人有什么想法,直接对本宫说便是。”
幼宁此话也不算隐晦,甚至可道直接,令温仪怔了怔。
这才是本意了,想明白这点,温仪反倒轻松下来,她抬起黑而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娘娘,可是太上皇对您说了些什么?”
幼宁一顿,笑道:“温夫人此话怎讲?”
周遭只有青嬷嬷与杏儿等几个皇后亲信,温仪便不避讳,“看娘娘神色,太上皇应该对您说过我与他二人的事。”
幼宁:……这位夫人似乎有点彪悍,与她温婉明媚的外貌不大相符。
她十分艰难地轻轻点头,温仪愣住,露出似涩似苦的表情,一闪即逝,“这是太上皇的意思吗?他让娘娘您为我相看人选,好嫁人?”
差不多是这么个说法,幼宁虽然未应,但直白的神色袒露无疑。
温仪自嘲一声,“既然娘娘都知道了,那该明白,以我的身份已经不配再得良人,私下与人苟且,怎好再去祸害他人。”
她停顿了会儿,“只是有些对不起太上皇,我因私算计了太上皇,令其失了颜面还不得不帮我,没想到太上皇最后还会为我着想。罢了,还请娘娘您帮我转告太上皇,我对不起他,不值得太上皇和娘娘如此相助,明日……我就自绞青丝,去道观修行,以消罪孽。”
幼宁:……等等,怎么就突然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不对……这段话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正懵滞中,幼宁就瞧见这位温夫人起身抹了眼角泪水,垂首准备告辞往殿外走去。没想到不知何时守在附近的太上皇突然冲了出来,拽住人就不放,两人对视半晌,太上皇扭扭捏捏道:“你……若不想嫁人,不嫁便是,我、我也从未觉得被算计过什么。”
温仪露出含羞带泪的笑,“我还以为您已经厌弃了我,所以迫不及待让皇后娘娘帮忙,让我嫁出去。”
“胡说!”太上皇十分严肃,“你年纪轻轻,我那是想要帮你,怎能叫厌弃。”
“可是……”温仪神情有些难受,“您明知我的心意,却还如此,不是厌弃是什么……”
心意?什么心意?幼宁感觉自己似乎生活在梦中,毕竟……眼前的一幕对她冲击着实有点大。
并非她想象中的父皇强迫了温夫人,怎么好像是……温夫人对父皇求而不得,然后就……强迫???
再等等,温夫人最初还好好的,方才一瞬间就突然就说到什么落发绞青丝、去道观修行,不会是察觉到什么,然后特意做给某些人看的吧?
一连串的信息扑面而来,幼宁觉得她这位父皇……可能真要倒霉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女子本就令人琢磨不透,如果再加上美貌与智慧,便是十足的危险。
在幼宁眼中,温夫人就是这般人物。
她向来天真不错,总愿将人往好处想,可温夫人在她面前掩饰得那么随意,不管是回的话儿还是在太上皇面前的表现,只要是个稍微有心的人,很难不看出来。
也只有总是对美人格外有“情”的太上皇看不出。
温仪还在那儿垂首神伤,全然心碎模样,太上皇急得几度抬手,想安抚一二,介于大庭广众之下又不敢真碰着人。
青嬷嬷抽了嘴角,她这把年纪什么看不出来,但主子有孕在身,可不能让小皇子小公主自胎中就见识这种把戏。
青嬷嬷直接将幼宁带回了内殿,正要劝些什么,就听幼宁道:“嬷嬷,你说那位温夫人想要什么?”
太上皇的垂青?入宫?荣华富贵?
“依奴婢看,温夫人也就想借个势罢了。”青嬷嬷回想了下方才温夫人的表现,她可不觉得温夫人是真对太上皇有情,“当初安远侯府闹出那些事时陛下和您正在南城,虽然有些证据,但说起来也不大好处理,毕竟安远侯府也没有可以主事的族人,温家官阶不够。若非太上皇心血来潮要管这件事,指不定后续会如何……”
说来温夫人也算大胆果断,知道太上皇要管这件事的第一刻就想到要“借”自己来达成目的。谁不知太上皇最是怜香惜玉,也最是抵挡不住美人,就算他再没什么权利,这种小事肯定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