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沉照溪这般唤着,萧瑾蘅的脸刹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嗫嚅好半晌才道:“沉照溪,同你在一起,我只需当个再普通不过的痴人。”
沉照溪笑而不语,抬眼看看窗外的熹微,执起萧瑾蘅的手便欲将她带出侧殿。
古往今来自诩痴人的这般多,可若关乎自己的利益,便生出猜忌。
沉照溪自认幸运,她们终归同道。
“是时辰了。”
该走了。
今日之事实在容不得半点差错,就算萧瑾蘅再如何有私心,可沉照溪的身份总归是不够资格在场的。
于御辇之上,萧瑾蘅几番回首。
沉照溪的脸色越是如常,她的心中便越是郁闷。
她见过萧瑾蘅无数的狼狈,可如今总算熬出头时,却不能亲眼看着。
仿佛能窥探到萧瑾蘅的心思般,沉照溪难得扯着嗓子对她高声喊道:“万事顺遂,静待卿归。”
卯时五刻,黄丝编成的浄鞭鸣响三下,惊醒深深宫苑,钟鼓激荡,王旗招展,文武百官着朝服自左右依序候在千秋殿前的白玉广场上。
萧瑾蘅正襟坐在御辇上,由十二个轿夫抬着,自玄武门入,四角悬着的香囊带起满路清香,帘纱随风浮动,隐约露出里面挺拔的玄袍朱紘,所到之处皆为伏拜。后又经丹陛石至殿门,这才被宫娥扶下。
待到见萧瑾蘅站定,沉之舟合手行礼,得她准允后转身,面朝百官高声语;“皇天上帝,后土神祗,幸降重命,请君敬告神州大地!”
语毕,一旁的礼官便赶忙给萧瑾蘅递上竹香。
三拜之后,便将香插入雕刻着日月山河的铜鼎中。
紧张的情绪终是缓些,萧瑾蘅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若是方才出现了什么诸如香断的意外,便会被人视为天怒,便是又要多好些麻烦事。
“礼成。请上入殿即位!”
见萧瑾蘅缓步走入千秋殿,五品以上的朝臣便也跟在她的身后,微垂着头,稳步进殿,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
待众人站定,沉之舟又道:“奉御玺。”
御玺很凉,很沉;御座很宽敞,却是很硌人。
离御座最近的人是裴修,可再近也只能站在阶下。
身边,突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带着冕旒视人总有些不真切,正好可以遮住突如其来的鼻酸。
往后,怕是连由心哭泣的资格也要没了。
再抬眼,却已是盛满野心的决绝。
萧瑾蘅抬手,示意宣召官展开那绫锦玉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