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姜目光留意着窗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二人能听见:“德妃在围场布置,要刺杀皇上。”
“怎么可能…”明丹姝大惑不解,头一次对瓦寨传回的消息产生质疑。
姑且不谈德妃无子,程立可是祁钰近臣。内忧外患,此时新帝驾崩,于哪方皆无益啊!
“事关重大,是表公子亲自查验的消息。”山姜言之凿凿。
“可要奴婢传信回去,想法子坏了德妃的布置?”
“去。”明丹姝想都未想,护着祁钰平安似乎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但是…中宫嫡子未出,他若驾崩,此时只有祁理有资格继承皇位…
忽然开口:“等等!容我想想…”
主少国疑,显然…祁理相较于祁钰,更容易掌控。
明丹姝猛然睁开眼睛,似乎是被自己所想吓到,遍体生寒…
夫妻之情也好,故人之谊也罢,她以为…至少…至少她对祁钰是有情的。可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想放任祁钰去死!
原来三心二意的…不仅仅是祁钰一人。在权力面前,情份,真的比纸还薄。
急饮了一口茶定神,与山姜缓缓道:“我们的人既能查到,皇室暗卫想是也得到了消息。”
“那…咱们的人…按兵不动?”
“你传信回去,查查德妃布置的人都是些什么来路,若是可能…安插人手进去。”
……
城中,翰林院旁供进京赶考学子落脚的驿馆灯火通明,学子们三三两两站在门外迎接今科三甲归来…
翘首以待半日,却只等来一位萧萧肃肃骑马归来的吴非易。
那亦方出宫便没了影子,而程青山…正与程立在丞相府后院庆功痛饮。
“探花郎,恭喜恭喜!”吴非易平素为人冷傲,众人的热气散了大半,只敢拱手不远不近于他道喜。
“多谢诸位。”吴非易神情淡淡回了礼,便转身上楼去。
见驿馆的小二正站在门口等他,脚步顿了顿…抖了抖衣袖,疏冷的神色须臾变得内敛温润,上前问道:“可是父亲来了?”
“是。”小二颔首低眉。
“与何人同行?”
“吴管家及武士数名。”小二声音几不可闻,侧身推开门引他进去:“公子请。”
“逆子!还有脸回来!”吴非易刚进内室,茶盏应声在他脚边碎裂。
花甲之年的吴家家主吴祖安坐在书案之后,面色苍白,胸口虽怒气起伏难安。
“儿子给父亲问安。”吴非易面不改色,换了新盏亲自斟茶奉于案前。
“儿子愚钝,不知父亲怒自何来。”
“为何将榜首之位拱手让人?”吴祖安每说几句话便气喘吁吁,似有严重的哮症。
饮茶止住咳意,声音渐弱眼神却愈发锐利阴狠:“我吴家多年未入朝,你今日如此,岂不是在众人前与那皇帝小儿示弱!”
“吴家威势,并不在于儿子名次前后。今日于朝上,我吴家一呼而士族百应,丝毫不逊于当年。”
吴非易应对自如,垂眸盯着地面上茶盏碎片上的白玉簪花纹,低声缓语:“至于榜首之位…顺了她的意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