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我凭什么自尽!凭什么死!
是你逼我的,我纵然曾与他有染,初时却也是受他所迫,自问不曾有什么愧对于你。
可你呢沈砚,你把我送给他,拿着女儿的性命逼我忍辱卖身,你站在马车外头,眼睁睁瞧着他羞辱我,连质问一句都不敢。
你对着他满脸谄媚卑躬屈膝,眼下却辱骂于我,
沈砚,你有一点为人夫为人父的担当吗?”
她字字句句戳着沈砚的脊梁骨,沈砚面色羞怒,却拿不出半句话反驳她。
玉黛冷眼瞧他,万般疲惫的闭了闭眸。
话音满是疲累道:“沈砚,他给我瞧过圣旨了,私盐案,沈家满门男丁抄斩,女眷没为官妓。”
沈砚脸上血色尽褪,腿软的险些撑不住。
“这……你所言当真……”他话音惊惶的问。
玉黛抬眼看向他,目光冰冷。
“沈砚,我没有必要骗你。”
这话一出,沈砚登时慌乱无措,满眼焦灼。
玉黛冷眼瞧着他急切、焦灼、惊惶的模样,几瞬后启唇道:“沈砚,我一定会救下女儿,也会尽力保全你。”
这话一出,沈砚抬眸看向她,目光满是震惊。
她会救女儿,再正常不过,可她为什么,会说,也要尽力保全他……
沈砚心中疑惑,玉黛瞧出他神色中的犹疑。
微微垂下眼帘,平静道:“沈砚,我不希望我的女儿是罪臣之女,也不希望她是一个既无名分也无体面的娼妇之女。我尽力保全你,也希望你,能念在她是你亲生女儿的份上,余生好好护着她,养她平安长大,为她择一良婿,瞧着她一生喜乐美满……”
玉黛说着,喉头哽咽,闭了闭眸,眼尾滑落一滴眼泪,咬唇艰难又道:“自今日起,沈家少夫人玉黛,死了。往后我只是外头那位官爷身边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妇,你不要告诉女儿我还活着,就当她的娘亲清清白白的死了。”
沈砚闻言大惊,脸色苍白难看,嗫嚅的唤了声她名姓。
“玉黛……你……”
玉黛抬手抹去眼尾的泪,瞧着他笑,望着眼前的沈砚,想起了一年前,自己怀着女儿时的他,也想起了五年前,刚嫁进沈府时的他。
沈砚有万般不是,有千种罪过,他对玉黛动过手,他轻贱羞辱玉黛,他将玉黛逼得在沈家没有半分体面。
可是,可是。
曾经,她怀着女儿时,他也曾顾忌她的平安,瞒着家中公婆,偷偷替她平了娘家兄长那五千两银子的赌债,盼她平安养胎。
玉黛念他这份好,再恨他,也记着那点好。
一辈子不得人疼爱,稍稍一点甜,也能记上许久许久。
玉黛笑了笑,眉眼脆弱苍白,缓声道:
“沈砚,新婚进门那年,你揭了盖头,说会一辈子对我好,我那时没有信你的。
可后来,我兄长登门,你瞒着家中人偷偷替他平账,说盼我安心养胎,我想起新婚那日你的话,是信了的。
只是,你自那之后,便将我视作奴仆羞辱,再没给过我一点妻子的尊重。
沈砚,你也许不知道,我曾经也是真心想要和你白头偕老的……”
玉黛话音轻缓,听在沈砚耳中却如千斤重。
他说不出话来,心底却震荡。
玉黛唇边浮现苦笑,最后瞧着他道:“今后山高路远,你我夫妻缘尽,想来毕生不会再遇,我只求你一件事,好生照料女儿,抚养她长大,不要再如从前一般,处处忽略她,由着旁人欺负她……来日九泉之下再遇,别让我做鬼都恨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