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彧果然言出必行。足足让她等上了三日。
再见到冯霜,她已大腹便便,臃肿不堪。但她的眼神如利剑一样锐利,像要将来人刺穿。
云意宁视若无睹,含笑直视。“如果当初不是你设局害我,如今我们也不必站在这里对话。不过你要是后悔了,想求我怕也晚了。”
冯霜哼了一声,“你少自以为是了。自小你我都不算是真心姐妹。也许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你也别怪到我头上,我不过是想自保。说吧,你来做什么,总不会来找我叙旧吧?”
“我来见你,自然不是要跟你清点旧账。看你这样子,日子也近了,待你生下孩子以后与我一同启程,质子留在这里会得到妥善照顾。只是有些话我必须与你先说清楚……”
冯霜毫不畏惧地打断。“我知道你要什么。这么多年,我很了解你了。你是不是要我游说王爷一心一意地支持你,以换取他长子的平安?哼,即便我愿意,他的心思我可拿捏不住。我看你还是自求多福。”
云意宁哑然失笑。“所以,这就是你选择的人生?你选择了他,并且看他任由我对你进行处置,将你亲生孩子的生死置之不顾,对此你也欣然接受毫无怨言?”
“因为我爱他。”
“爱?这就足够你把自己的命交到他手里?简直无聊至极,不可理喻。”云意宁摇摇头。
冯霜的情绪激动起来。她一手托住后腰,一边向她走近,语气咄咄逼人。“你什么都不懂。五公主,你有爱过人吗?你能为你的爱情付出多少,做到什么地步?你会为了帮助他,为了实现他的理想抱负,利用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哪怕让他们枉送性命吗?你不会。但是我可以,即便是牺牲我自己。”
“冯霜,你的感情观太狭隘了,太自私了,我不想让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葬送性命。况且,他爱你吗?他会为了你也像你爱他一样付出这沉重的代价吗?”
“可这正是我爱他的一部分,我爱了他十六年,我很了解他,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即便是自己深爱的东西都可以舍弃。从前他不争不抢,是因为他不愿意与兄长反目,不是他没有这个能力。你为什么非得争这个位置呢?”冯霜已站在她面前,目中似乎含有泪花。“你觉得,凭你的愚昧仁慈,能坐得稳这个位置吗?王爷他才是适合的那个人。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你的好夫君那双用来抚摸你纯洁无暇的脸蛋的手,又是沾了多少鲜血呢?你忘得一干二净,可我没法忘记他们踏破宫门的那天,城内是怎样一副人间炼狱。”
冯霜自顾自地说着,然后笑起来。
“真是可笑。我为什么要与你废唇舌。归根究底,你们姐弟二人如出一辙,但你不如他,你没有他狠。你最好想办法抓住褚彧的心。若他不愿意再支持你,凭你的根基,又能坚持到几时?”
“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你可不要忘了,你还未被册封。既然你如此笃定皇弟是如此办大事不拘小节之人,那么他认不认你的肚子还暂未可知。”
“你什么意思?”
“不明白啊?孩子嘛,小的时候长得快,还是要娘亲在身边照料妥当些,等再大一些了再作打算。不过我想,小孩子差了几个月的岁数,怕是不好分辨吧?谁又能说得清,是哪年哪月生的呢?我倒肯相信,只怕他是听不得这种闲言碎语吧?”
“云意宁,你好恶毒!”冯霜随手抓起桌上的玉镇纸丢过来,云意宁一躲,玉器砸在身后的地上碎了。一击不中,冯霜又随手抓起砚台,但声响已引来了门外驻守的侍卫。
“没事。你们出去。”云意宁说。
“什么事这么吵闹,”褚霄着一袭白衣悄然而至,遣走了围观的侍卫,稍一着眼就分辨出情势。
他上前劝下了冯霜手里的砚台,又把两人拉至一处。“好了,有什么值得动怒的?两位都给我一分薄面吧。一个人拿着钝器,一个人佩着匕首,看来以后都要给你们立下作客的规矩了。”
冯霜脸上讪讪的,表情松懈下来。“是我失态了。”她率先行礼,径直路过褚霄面对云意宁,随即一侧身,云意宁只觉得腰间一空,冯霜已经夺了匕首,冰冷的金属已经抵上了脖子,锋利的刃口划破了皮肤,脖颈处浮现一道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