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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叶发觉最近自己有些不受控制。
怎么说呢,回想起来自己也没中什么奇怪的法术,但他常常会不可抑制地想起乌昙。
撑伞走在静谧的雨夜里时,他会想起乌昙清冷的眉眼;
独自吃茶时,他会想起乌昙安静喝酒的模样;
看到一朵开得正盛的花时,他总想将之摘下,送到乌昙面前,或许能看到斯人的笑脸;
看到夕阳下火烧的晚霞时,他又想知道此时此刻乌昙在做什么,是练剑还是读书?抑或是奔波在九州的某一处?
迦叶开始写信。
一封封信从各城各地寄出,叠成小纸鹤的样子,奋力飞向长留山。
信中什么都有,有时是甚么无名山水的游记,有时是边地小城的奇妙见闻,有时只是看着无聊的几句牢骚话。
他起初只是试试,没想到竟还等来了乌昙的回信,虽然大多只有寥寥数语,颇具本人的风格:
“迦叶吾友,见字如晤。上回所写游记我已读过,悉闻你近日常行于北地,那里天气寒凉,记得多添衣。”
迦叶躺在床上将这几十个字翻来覆去读了好几回,顿觉北地的夜也没那么冷了。
他从怀里翻出先前收到的几封回信,抠字眼般地挨个温习了一遍。脑海中又不自觉地想象出对方在月光下读信写信的情景。
左右睡不着,迦叶索性披衣下床,去火炉边暖了会儿手,便开始在书桌上铺纸研墨。
取了笔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却在结尾处难住了,迦叶咬笔想了半晌,接着写道:“数月不见,甚是想念”
又忽然顿住,觉得不太妥当,他抓耳挠腮了半天,最后把“甚是想念”四个字涂掉了。
写完一看,嚯,纸上好几个大黑块,结尾处尤其显眼,迦叶叼着笔懊恼地挠了挠头,另拿了张纸来重新誊抄了一遍,这才满意。
乌昙外出归来,一眼瞧见窗台上停着一只纸鹤。
他不顾多日与邪魔对战的疲惫,取了信坐在檐下展开来读。
信中所言都是迦叶这几日在北地的见闻,说是自己发现了一个似乎与已逝之人的神魂去处有关的地方。
写到后面又抱怨信纸太小一张根本不够写,恨不得寄一群纸鹤过去,但很快又打住了这个想法。
信的结尾道:“数月不见,不知何时能与君再相约于优昙钵罗树下?”
乌昙眼中终于带了点笑意。
迦叶再收到回信已是十日之后,他只展信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所住客栈往南而去。
信上只有数字:“下月初三,与君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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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开始时不时地结伴出游。
这变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每隔两三月,他们便约好日子在优昙钵罗树下相见,然后有目的无目的地游历人间。
阴山下,敕勒川,风一吹便现出无数散漫吃草的牛羊来。那里的天如缎子一样蓝,云是一朵一朵的,像缀在姑娘衣服上的花。
当地有许多散修使弯刀,自成一体。乌昙与当地人切磋多日,最终被甘拜下风的人们围着讨教,他耐心回答,帮不少人改进刀法。<ahref="。biqiku。"target="_blank">。biqiku。;a>
迦叶则跟着老人们制作当地特色的油茶,跟着姑娘们学习吹奏骨笛,跟着孩子们骑马追鹰。
东北群山,山顶积雪终年不化。乌昙与迦叶在山上小住几日,掬山泉为饮,采野果为食。
乌昙观雪有悟,对着山雪锤炼精进剑道。
迦叶与一只白鹤单方面交了朋友,白日拿了果子追着鹤往山里跑,夜里躺在树上看乌昙在月下练剑。
若遇到云气聚集之时,才是极佳的景致。天与云与雪与鹤,上下皆白,连时间也在此停歇,山里好似真正的世外桃源。
秋冬过去,春夏又来,时年流转,岁月便从这一次次的聚散中倏忽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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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昙来时带了一只样式奇特的木质的鱼:“送给你。”
“送我的吗?”迦叶受宠若惊地把东西捧在手心,但对着这奇怪的玩意儿他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