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身边的魔气开始随着激动的心情乱窜,袭向几人。
“阿昙!”迦叶心中焦急,双手掐诀抵挡狂乱的魔气,要往乌昙那里跑去。
“别去。”靖弦抽箭接连射|出,冷静道,“你不相信他么?”
“不会的,大师就算入魔,也未伤及任何人性命不是么。”乌昙无视身边的魔气,语气中是少有的温和,“您已无愧苍生,无愧于心,无愧于自己的‘道’。”
“您这一生已经很苦了,所以这一次,让我渡化您的苦难,请您放下执着,安心离去罢。”
“啊啊……”鸠摩泪流满面,身边魔气却逐渐消散,连同他的身体一同化成点点金光,“多谢你…玉蟾子……”
乌昙安静地看着他,眼中含着深切的悲伤。
迦叶跑到他身后,呆呆地看着他笼罩于光芒中柔和的轮廓。
鸠摩大师说得没错,他们二人真是相似之人。迦叶想,或许正是这样,玉蟾子才能知晓他的痛苦与茫然。
可一点却不同,乌昙不仅能渡他人,也能自渡,这正是他最强大的地方。
但是我也想错了,他看着眼前人想道,世人眼中他是清冷的月,我原以为他是冬日的河,可是…他的心里分明有炽热的火。
永不熄灭的、驱散寒冷黑暗的火。
笼罩在普陀山上的阵法逐渐消失,阳光穿过黑云洒在塔身上。
几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位老者的离去,像一场无声的送别。
然而,就在他身形将要消散殆尽之时,从虚空中忽然落下一把寒气逼人的长刀,劈开层层黑色云雾劈开金色塔顶,直直把鸠摩残余的神魂钉在了地上。
无形威压自刀锋上散开,迦叶与几位道行较浅的掌门直直被弹飞了出去,就连靖弦亦后退了数十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乌昙匆忙起身,眼中难掩错愕与愠怒。
一道光柱随着这股威压自天上降下,缓缓落在塔顶,待光芒散尽,只见几道人影从中走出。
为首那人锦衣华服,通身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倨傲。
一时间,方进入普陀山中的上垣诸人、宝塔之外的仙门弟子,塔顶上的乌昙几人皆朝那人方向拜道:“弟子拜见杳冥君。”
偃师环抱双臂冷眼旁观,轻斥道:“好大的排场。”
杳冥君无视众人见礼,只抬手拔起插在地上的“晦昼”刀,屈指轻轻一弹,刀身嗡鸣荡起无形波纹,将其上残魂尽数抹杀。
迦叶抬眼去看,心中大为震惊——如此一来,鸠摩的神魂就不再完整,亦无□□回转世了。
然而在场之人皆噤口不言,未敢对神者做法有所置喙,只有乌昙直起身来朝杳冥君道:“鸠摩大师生前曾造福修者凡人无数,死时也已悔悟。请恕弟子直言,神者对大师神魂追加‘辟邪诛圣’之阵,未免有些过分了。”
虞渊慢慢将‘晦昼’收回刀鞘,这才转过身来正视乌昙,他眼中冷厉:“枉他修为高深,却自甘堕落,还波及数百仙门弟子,不做此处置,如何以儆效尤?”
“可即便堕魔,大师也未伤及任何人性命,神者何不能宽恕一二,给他一个善终?”
“成魔便是成魔,他已是魔修,我这样做,为何不可?!”
虞渊语中已有不满之意,神者威压顿时加重,乌昙不躲不避,仍然直视眼前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二人之间的针锋相对。
一些掌门甚至在心中嘀咕,看来长留山杳冥君与玉蟾子不和的传闻,多多少少是有依据的。
眼看两人相持不下,神者威压如利剑悬在众人头顶,不少人开始流下冷汗。
此时就听一道慢悠悠的声音响起:“斯人已逝,‘辟邪诛圣’已成,再争执也无益处…”
太虚身形飘忽,不待众人看清,已出现在对峙的两人身侧:“…此地事毕,请二位随老道回长留罢。”
乌昙偏头看他,见老人对自己轻轻摇头,于是他点头称是。
虞渊冷哼一声,朝塔下道:“阵法已破,魔头已诛,都散了吧。”
众人都念“恭送杳冥君”,便见光柱再闪,杳冥君数人已消失不见。
几位掌门纷纷擦了擦头上的汗,朝乌昙及太虚道别后,便带着自家弟子离开了。
这情景一时颇为壮观,一众修者或结队步行,或御剑飞空,浩浩荡荡离开普陀山涌向九州四海。
偃师看着天上密密麻麻的人,烦躁地“啧”了一声,止住了从怀中掏出“须弥芥子”舟的动作。
他提步欲走,却被身后赶来的人叫住:“先生留步。”
偃师转头,见乌昙朝他拱手道:“此番多谢先生襄助,吾在此代仙门百家谢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