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杜衡艰难地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在林中奔跑着。
他全身雨水与血水交织,头发胡乱贴在脸上,形容狼狈不堪,一双灰眸却仍旧明亮。
鲜血不断从他身上流下,滴在地上、草叶上,将要倒下时,他伸手扶住一旁的树干,留下一个个血掌印。
不可以…不可以倒下…
杜衡运使神力勉强压制身上伤口,咬牙加快了速度。
要…回去…回到他身边…
杜衡眼中恍惚现出分别时若见微望向他的神情。
我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才让他重新回到这人间。
好不容易才与他再次相见。
他用了一千年等待重逢,又用了五十年奔向对方。
我好不容易…才将上次未能说出口的话告诉你。
好不容易…等到了你的回应。
我说过会陪在你身边。
因为这一次你说,你会等我。
“唰——”
长刀割风断雨,直直挡住了归心似箭之人的前路。
“呵…”杜衡嘴角淌着血,露出个嘲讽的笑看向来人,“是你啊…虞渊!”
虞渊阴沉着脸,抬手抽出刀来:“好久不见,优昙。”
“确实是好久不见。”杜衡勉强支着身子看着他,“没想到你竟与凝玄同流合污——我早该明白你居心不良!”
“你!”虞渊有一瞬的恼怒,随即又平复心情道,“你已是强弩之末,徒逞口舌之能罢了。”
他抬刀指向杜衡:“再说,堂堂佛门尊者今生还不是任由魔门凤止摆弄,困陷囹圄数十年,如今你怕是连此仇也未能得报了罢。”
“呵呵呵…”对面的人闻言却低低地笑了,“此生命途多舛,入疯入魔,说起来是我的因果…你说得对,我确实已是强弩之末,此时此刻连凤止炼化剖心之仇都可以放下…”
杜衡说着,眼中倏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教虞渊心中一惊:“…唯有你,我恨不得千刀万剐!”
“砰”地一声,虞渊疾速后退,只见他原本所在之处爆发出无数紫色咒文锁链,径直向他所退之处袭来!
虞渊提起“晦昼”刀抵挡,心中惊诧于杜衡重伤至此竟还有如斯神力,更略过深深的疑惑。
他迅速回忆了一遍自己从千年前至今与优昙尊的交集,实在不知自己与对方有何深仇大恨。
“喝!”杜衡身上伤口不断增加,动作间鲜血飞溅,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似的,掠向对方的攻击反而愈发狠厉。
虞渊于对阵中与他对视,被他眼中的疯狂与冰冷浇得心头一凉——他是真的拼死也要置我于死地!
“你…疯了!”虞渊少见地感到了害怕,他可不想与疯子搏命,“我与你无冤无仇……”
他趁杜衡体力不济之时一刀刺入对方胸口,将杜衡钉在一旁树上,试图阻止对方不要命的攻击,狠声威胁道:“…只想取得你身上‘转轮’之力,我还未想过要杀你,你不要逼我!”
杜衡低垂着头,鲜血顺着他手腕流下,浸湿了腕上的菩提珠,而后随雨滴落入身下的土中。
“嘀嗒、嘀嗒……”
虞渊察觉到了一丝不妙,他竟清晰地分辨出了雨声中血液滴落的声音。
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阴冷之意慢慢攀上背脊,虞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似是要说服自己般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与你无仇无怨,你这疯子别想拉着我一起死……”
笑话,若是在此与杜衡两败俱伤,岂不是遂了凝玄之意?
他已掌握了凝玄最大的秘密,虽然尚不知对方是否知道自己的动作,但这秘密本身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可以威胁凝玄的筹码。
他可不能死在这里,他要活着,等到所有人都陨落——
优昙、孔宴、凤止、凝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