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谢臻却不会就这样相信。“姐姐当真是为了大太太的事?”他开口,再一次轻轻地问道。而这声音,对于苏太太而言,却重得厉害,她攥紧了手中的佛珠,半晌才说了句:“你应该明白的。”“就当是姐姐求你,为了谢家……这么多年了,咱们一家人,终于又好起来了,你又何必非要追根究底呢?”“可那些人命呢?”一直没有说话的叶鸽,忽地打断了苏太太的话,站在谢臻的身边,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她:“姐姐拜佛,也应是最慈悲的人。”“可如今,明明是那人妄顾人命,您为什么却要用谢家,来压先生不去追查呢?”苏太太一时无言,默默地低下了头。谢臻无声地握住了叶鸽的手,小鸽儿顿时受到了莫大的鼓励,继续挺着气鼓鼓地胸脯,挡在谢臻身前,对苏太太说道:“况且,这会顾念起一家人来,那之前对着先生下手时,为何又不顾了呢?”“您若是真的想要谢家好,此刻便不该来劝先生,还是去劝劝那人早日收手吧。”谢臻侧过脸,看着叶鸽这般少有的、生气的模样,被惹急了的鸽儿张开翅膀,像是在护着自己的米盅般,护着他。谢臻不由得浅笑了一下,握着叶鸽的手,对苏太太说道:“鸽儿说的话,便是我心中所想的了。”“姐姐,我不是不在意谢家,这些年来我虽不在家中,但也时时刻刻挂念着家中的人。”“但如今想毁掉谢家安宁的人,不是我,而是他。”苏太太的身形晃了晃,她的脸上尽是苦意,嘴唇微动却没有说出任何。“他是谁?”谢臻向前几步,他离苏太太越来越近,但苏太太却只是一动不动,什么都不肯说。“姐姐,你真的不想说吗?”又是一声惊雷炸响,苏太太似是被惊醒般,开始不断地摇起头来:“不……不是这样,你不能……”看着苏太太这般反应,谢臻知道今天从她的口中,是注定问不出什么了。但好在他们还有银鲤上的手印,虽说到时逐一比对,确实要费些工夫,但应当也是能找出那人的。于是他便不再继续逼勒苏太太,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后,退回到叶鸽的身边:“罢了,姐姐今日不愿说,我就不问了。”苏太太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依到了一侧的廊柱上,任凭潲进来的大雨,淋在她的身上。谢臻到底不忍看她如此,于是便过去扶她重新站回到廊中,而后安排道:“如今天色已晚,您既没带伞也没跟人,还是我和鸽儿送您回去吧。”苏太太因为刚刚的事,心中生愧,拒绝地话在嘴边转转,终是没说出口。最终,三人还是一起向苏太太的院子走去。苏太太寡居已久,所住的地方也有些偏僻,那院间的巷道走过好几条后,才堪堪看到挂着灯笼的门口。此刻那灯笼也被雨水打得飘摇近灭,不过好歹还是照亮了门前那一块,倒让他们看清了门边站的两个人。原是恰好叶俊送苏文莉回来,正被他们碰上了。此刻几个人都聚到了院门前,可谓是各怀心事,苏文莉反而成了最为轻松的一个,她不明所以地看着沉默的几人,试探着拉起母亲的手:“妈,我们先进去吧。”苏太太走过这一路,精神上倒也稳定些了,她拉着女儿的手,转身向谢臻与叶鸽说道:“多谢你们送我回来,这一天闹得大家都累了,你们也快些回去休息吧。”别的不说,就凭着叶俊在场,谢臻便不想让叶鸽多留的,于是便立刻说道:“那姐姐快进去吧,我和鸽儿这就走了。”无论究竟出于什么情感,叶鸽也巴不得这时候别跟叶俊碰面,谢臻一开口,他就准备着转过身去要走。苏太太母女进了门,谢臻也揽住了叶鸽的肩膀,两人都没再看叶俊,只朝着来时的方向去了。而叶俊又在雨中愣了好一会,这才也撑着伞迈步离开。可三人刚走出去没多远,便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等到他们回过头看时,满眼之中只剩下滔天的火光。是苏太太的院子。大雨仍在瓢泼似的下着,苏太太的院子却在雨中,燃起了诡异的大火。那炙热的火焰顷刻间,便将院中的房屋尽数吞噬,狂妄地窜上了屋脊,跃动着、燃烧着,仿佛在与大雨对峙。走在最后的叶俊,绝望地大喊起来,想要冲进院中救人,可就在他踹开院门的那一刹,热浪却将他直接掀翻出去,火光随之扑来,险些烧到了叶俊的身上。而另一边,谢臻直觉这火焰有异,绝非寻常可灭。他第一时间执起了半虺杆,驱使白烟凝成的虺龙冲过雨幕,冲向着院中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