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鸽不禁紧张起来,小脸绷得紧紧的,透过墨镜面无表情地往窗外看。“叶少爷,到了。”锣子停下车,这时候也后知后觉地担心起来,将他家小少爷送到这种地方来……会不会闯祸?锣子忖度了半天,还是不放心:“不然,我陪您一块进去吧?”叶鸽如今,全凭着一股气劲,生怕气散了自己就怂了,于是咬着呀冲锣子摇摇头,偏要自己去。“欢迎光临,”到底是新开的店铺,守在外头的门童极赶颜色,睁眼瞧着过来的车价值不菲,立刻就笑脸迎上去,主动将车门打开,紧接着便弯腰手:“您轻下车吧。”叶鸽身体一僵,愣愣地受着门童热情的招呼,这下可真是不想去都不成了。他深吸口气,再次鼓动起之前的气势来,矜持地冲那门童一点头,然后就下了车。半个钟头后,城东,谢家小宅。谢臻亲自盯了大半晚上的厂子后,终于将事情安排妥帖,叮嘱好程六彻夜看守,自己便搭了车往家中赶去。路上碰到叶鸽惯常吃的糕饼铺子,正巧老板开了这日的最后一笼蒸糕,谢臻便又要了好些,算着等赶回去,还能让叶鸽吃上热的。可等他经过九曲廊,走进后院临水小阁,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时,也不禁生出几分诧异。“鸽儿?”谢臻朝楼上唤了几声,却始终没得到回应,转身又看看园子,也没找着人影。他哪里会知道,他的小鸽儿,眼下正气冲冲地奔赴战场,打算来场“捉奸”呢。这时候,坐立不安大半晚上的秋喜,终于听到了动静,忙赶了出来,可她见到谢臻立马就虚了:“三爷,您怎么回来了?”谢臻只一眼,就瞧出了秋喜的不对,但他却只是敛着眉目,将手中还温着的蒸糕放到桌上,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厂子里夜班的事处理完了,自然就回来了。”秋喜看着谢臻的神态实在是不假,顿时整个人就懵了,说话都不顺溜了:“厂,厂子?您没去--”“我没去哪?”谢臻眼眸微抬,语气惯是温和,却几乎将秋喜吓出汗来,只听他又问道:“鸽儿呢,他可是出去玩了?”“叶少爷……他去歌舞大世界,找您了……”叶鸽当真是从未想过,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地方。他原本以为,锣子话中所描述的便是极限,可真当他身处其中时,眼睛所亲见的,却更令他震惊无措几万倍。几盏霓虹灯点缀着昏暗的大厅,看不清的男女,随着西洋乐器演奏出的音乐,在舞池中相拥着,笑闹着,跳起叶鸽从未见过的舞步。到处都是浓浓的酒气与呛人的烟味,他已经在这里转了好久好久,可就是没有找到谢臻的身影,刚刚口中实在渴得厉害,便从往来服务生端的托盘上,也不知究竟取了杯什么。几口喝下去,起先只觉得发甜,可没多久晕劲就上来了。叶鸽迷糊得厉害,可心里头仍记挂着要去寻谢臻。他仰头看着舞池中男女亲密的样子,一想到谢臻也可能这般,正搂着一个女子跳舞,他的心口就难过得厉害。起初的气再是没有了,只剩下说不出的委屈,逼得他眼泪打转。酒劲又泛上来了,叶鸽觉得更加晕眩,他想要找个地方略歇上一歇,可此刻哪里能分得出方向呢,只能随着跳舞的人流,在混乱中四处打转,几次想要走出去,都绕乱了步子。他眼见着,唯一光亮足些的地方,便是最里侧的大舞台。此刻正有几个穿着旗袍与裙装的歌女,在上面唱着甜腻的曲调,却很快又被男人油腻地拍手叫好声盖住。叶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舞池里又转了多久,感觉都快被烟酒味熏吐了,视线越发模糊,几乎看不清人脸,他刚忍不住摘掉墨镜,迎面正对上一个女郎白皙的肩膀,吓得他立马又将墨镜戴了回去。这时候,那个女郎却转过身来,她大大的深色裙摆打了个弧,细软的手就搭到叶鸽的身上:“这位小少爷,要不要跟我跳个舞?”叶鸽顿时惊得酒都醒了几分,连忙后退几步,险些撞到旁人,还好那女郎又伸手一拉,才没让他搞出乱子:“小少爷别急嘛,一起来玩玩多好。”叶鸽晃晃悠悠地,边摇着头,边去躲那女郎的手,几番纠缠之下,他终于撑不住身子,歪斜着就往旁边倒去。这下叶鸽可慌了,后背不受控制地碰到什么人的身上,他忙想着挣扎起来道歉,却不料竟被那人直接扣进了怀里。“放,放开!”莫名其妙被这么抱住,叶鸽也顾不上嗓子如何了,立刻生扯着对方的手,小声叫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