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或探究或恶毒或惊奇的眼神,让他恶心,恨不得将所有人的眼睛都挖出来。
事实上,此刻正凝视着他的人,神情很是平静。
那是另一侧的宫殿内,同样有着碧翠色眸子的少?女。
直到老师走到她面前,敲了敲桌子,她也没?改变单手支着脸颊的姿势,只是眼珠一转,问道:“您说,陛下会因为招揽了两位占卜师而灾厄缠身吗?”
新上任的研修院院长伊安尼额头又开始疼了,他一摊手:“我怎么知道,我擅长的只有符文学。”
当然,他认为自己还是很博学的,只是不会在这位天真又危险的学生面前提起。
想到此处,伊安尼不禁也惆怅起来。
如若不是那日突然被脂油蒙心,浑浑噩噩就要?去偷窃,他现?在肯定还是个快乐的自由学者?。
自由学者?想去哪就去哪,想研究什么,就能研究点什么。
前任院长才五十多?岁,分明还是敢闯敢做的年?纪,非要?卸任,就是因为不想再掺和这些麻烦事了。
其中一项麻烦的工作?,就是教授皇室子女符文学。
这帮公主王子们自诩尊贵,基础不怎么样,却不肯去研修院跟其他学生们从?基础开始学,都是由研修院的院长亲自进?皇宫来授课。
如今伊安尼成了院长,这项烦人透顶的工作?自然落到了他身上。
谁让研修院的经费,几乎都是皇室提供的呢?
好在,新皇之所以能以私生子的身份上位,就是因为大部?分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都死了,或者?被流放,就剩了一个年?纪太小,又格外美貌,完全就是皇室吉祥物一般的小公主。
这个公主天真到什么程度呢?她在隐约意识到,陛下很可能根本?不是先帝私生子,和她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时候,甚至还偷偷写日记,说想要?嫁给他。
上一任院长发现?之后,吓的把日记本?烧了。
伊安尼可不想绕进?皇室这团毛线中,所以面对?公主的疑问,只有六个点可以说。
再就只有老生常谈的劝学:“公主殿下您应该好好学习符文学,才能不管遭遇什么,都能保护好你自己。”
公主不耐烦的撇了撇嘴。
学了符文,能赢过一两个骑士,就算能保护好自己了?
如果真能这么简单,她那些哥哥姐姐可就不会死的不明不白了。
就是因为她一直都像个丝毫不想染指权力的傻白甜,才能好端端的活在皇宫里当个吉祥物,没?死没?病,也没?被联姻嫁去再不得见故土的远方。
而自从?前些日子,宫里来了占卜师之后,她总疑心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她可以装傻充愣,可多?疑的陛下若是突然关心起她的想法,她未来的命运,那可大事不妙。
占卜师若说她将来有所成就,那陛下恐怕就要?直接扼杀这一可能性。
可若说她碌碌无?为……
嗐,那她自己就想先去死一死。
在忐忑过几日之后,她才逐渐从?女仆那儿听来,占卜师也不是随心所欲什么都能预言的,最近的一则预言,结果就是陛下的桌上,多?了几份调查报告。
该不会是那台冷血的政治机器突然想要?迎娶皇后了吧?
她这样想着,眸中就闪过一丝带着戏谑的冷意。
也不知道会是谁这么倒霉,被她的哥哥看上。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招惹上一朵“烂桃花”的宁芙,正在哼着歌,将整个身体都浸没?在散发着石榴香气?的浴缸里。
农神的圣所内充盈着清冽的香气?,可宁芙一想到柔软的草地下积存了无?数血肉尸骸,且被赶出来之后,又是身处毒瘴浓郁的雾林,便觉着浑身不舒服。
这时候就该泡个热水澡。
而正昏昏欲睡,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圣所就是神明力量的凝聚,肢体的延伸。
之前洛尔也说过,是农神已经死了,化身们只有残存的些许意识,才不能通晓全域,时刻掌握不速之客的举动。
这岂不是说,正常的神明,对?自己圣所内的一切,就该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
意识到这一点,宁芙下意识就要?从?浴缸里跳起来,但又硬生生忍住,整个人反而往水中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