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正趴在前台打盹儿,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有人经过大厅。
苏橙走出小旅馆,径直走向那辆停在小旅馆门前的车,用钥匙打开车后,他就坐进驾驶室,利落地系上安全带,打火转着方向盘驶入夜色中。
等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大道上,苏橙狂乱的心跳才平复下来,这几天,他是故意装出全心全意信任李惊木的样子,目的就是让李惊木放松警惕,好让他心甘情愿带自己走。
也方便他在半路抛下李惊木,毕竟他除了自己,谁都不信任。
苏橙自从知道自己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后,他就变得非常没有安全感,就像一只随时处在戒备状态的小动物。
终日被关在花园般的别墅内,没有人跟他说话,每天面对的都是同一个冷峻的男人,可把苏橙给憋坏了,刻在骨子里自由的因子叫嚣着要他逃离这座华美无趣的牢笼。
可是,在全然陌生的囚笼中,他无依无靠,就像一朵飘在水面上的浮萍。
所以,当李惊木向他释放善意的时候,苏橙就死死地抓住这根救命的浮木,几乎对李惊木言听计从,可是,他却没办法信任李惊木。
毕竟,李惊木是江绥的心腹。
人是会变的,可能他上一秒还对你言笑晏晏,下一秒可能就会对你刀剑相向。
苏橙不敢冒一丁点险,他利用完李惊木逃出来后,就想法设法在半路抛弃他,苏橙自始至终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开出一段路程,苏橙正打算上高速,可后视镜中映出了一辆低调的越野,它紧随其后。
苏橙顿时心凉了半截,怪他之前太大意,竟然现在才发现有辆车跟着他!
苏橙使劲地捶了下方向盘,就调转方向,往最近的一条山道上开,他只想快点甩掉这个跟屁虫,至于开往哪儿,他不在乎。
天下之大,只要给他时间和机会,他终究会找到那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不出他所料,那辆越野车也迅速跟上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逗出逃的猫儿一样。
苏橙暗骂一声,又踩了一脚油门,车子提速往大山深处冲去。
盘山公路又陡峭又逼仄,苏橙不太熟悉这辆车的性能,开起这条路来有些吃力,速度在不知觉间慢下来,后面那辆车保持着原本的速度,正不断逼近苏橙。
天空中又飘起了雨丝,滴滴点点落在挡风玻璃上,苏橙握紧方向盘,咬牙继续往山顶的方向开。
忽然,后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喇叭声,紧接着,那辆越野车就超过苏橙,在半山腰的位置陡然来了段炫酷的漂移,最终横亘在山路上,牢牢地堵住苏橙的去路。
苏橙无法,只得猛踩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啸声,他被巨大的惯性冲击,身体往前抛去,幸好安全带又及时将他拽回来。
车子在湿漉漉的地面滑出一小段距离,堪堪在那辆越野车前三十五米的位置停下来。
苏橙肺都要气炸了,忍过那阵强烈的眩晕感,他大力地推开车门,直接跨进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中。
微凉的雨水淋了苏橙满头满脸,他却浑然不觉,连抬手抹去都嫌麻烦。
秋雨根本浇不熄苏橙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反而越烧越炽,他死死地盯着对面的越野车打开车门,一柄黑伞像朵曼陀罗幽幽绽放在寂静的夜色中,伞下长身玉立的人不是江绥又是谁?
他们隔着雨帘遥遥相望,谁都没有先开口,似乎在比谁更沉得住气。
雨势逐渐变大,苏橙的衣裳都被打湿透了,雨滴从他的衣摆坠落,又噼里啪啦砸到盘上公路的水泥地上。
江绥皱起眉头,没有追究苏橙逃跑的事,而是朝他递出一只手,冰冷的声线犹如珠落玉盘:“苏橙,过来,听话。”
“滚!”苏橙攥紧拳头,用尽全力朝江绥吼道,旋即他立马一瘸一拐地往山路旁奔去。
江绥脸色一变,迅速做了个手势,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立马冲过去,在即将碰到苏橙的胳膊时,苏橙却纵身一跃,义无反顾地跳下防护栏。
江绥呼吸一窒,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他的双脚像是灌满了铅,明明往前多走几十步就能抵达围栏边。
可是,他却怕了,一股寒意顺着脊骨寸寸往上攀爬。
他害怕那是万丈深渊,苏橙会摔个粉身碎骨。
忽然,保镖传来一声高呵:“这是个平台,我们快跳下去,他摔断腿了,可还在往边缘爬!”
江绥终于能呼吸了,短短几秒钟,他好像真从万米高空坠落,跌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第一百零九章太阳陨落,玫瑰枯萎
苏橙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拽起来,反扭住胳膊拖上公路,江绥已经喘着粗气快步走到苏橙身边,他刚把手伸出想碰一碰苏橙的脸颊,苏橙立马嫌恶地偏过脑袋。
右腿又摔断了。
苏橙又疼又烦躁,眉头皱得死紧,他无比厌弃此时无能为力的自己。
江绥落寞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低头看向湿漉漉的地面,他忽然轻声问:“为什么要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