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予白抓着菜刀气势汹汹的模样,苏橙真的一个头两个大,要是被他发现小冰块,那还了得!
苏橙咬咬牙,豁出去似的拖住池予白的大腿,嗓音里透出紧张和忐忑:“白妹,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嘛,我刚才出来的时候,没有关上窗,应该是风把飘窗上的水杯吹倒在地摔碎了,额,反正反正不值钱,我去处理就好啦,你继续忙!继续忙!”
苏橙羞赧得满脸通红,他心虚地垂下脑袋,眼神东瞟西瞟的,就是不敢看池予白的眼睛。
他们之间像是有什么东西胶着,还在不断加热、升温,即将抵达某个濒临爆发的节点。
苏橙受不了似的跑出厨房,背影堪称落荒而逃。
池予白直挺挺地愣在原地,过了好久,他才把菜刀放在菜板上,不可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脸:“橙哥说的今晚一起睡,是什么意思呢?”白皙秀雅的脸上染着一层绯红,耳朵根也红透似的滚烫着,他感觉自己就像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虽然心悦苏橙,但会不会发展太快啦?
可是,他又不可能拒绝苏橙,这个世界上,他最不会拒绝的人,就是苏橙了。
心脏像是从胸腔蹦出来似的狂跳着,池予白反复深呼吸都无法平复汹涌的情潮,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始终无法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
脑海里总忍不住回放刚才苏橙羞赧的可爱模样,池予白垂下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遮掩住眸底翻滚的浓稠欲望,他忽然生出一股冲动。
他现在就想冲过去,抱住苏橙,一遍又一遍地抚摸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颊,柔声问他,真的决定好了吗?
可是,刚迈出一步,他又不敢了,生怕苏橙一张嘴就是拒绝。
给出去的承诺就像泼出去的水,是万万不能回收的,池予白抿了抿唇瓣,眼中的笑意才敢一点点扩散。
还浑然不觉把自己卖掉的苏橙一口气冲进卧室,他关上门后背就抵门板上,小口小口地喘息着,他不放心似的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确定没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才彻底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打消了池予白来他卧室的念头。
他缓过劲儿来,就抬起下巴,气恼地瞪着罪魁祸首——江绥。
江绥淡然地瞥了眼面红耳赤的苏橙,随后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就是心里的不适更浓几分。
苏橙白了他一眼,低头就看见他脚边散落着玻璃碎片,那残骸像极了他给江绥倒水喝的那个水杯。
“喂,不是跟你说了嘛,要小心一点,尽量不要弄出声音来,我室友都回来了诶。”苏橙倒不是心疼那个破碎的杯子,而是气江绥不听他的,硬是弄出些不该有的声响,要是被池予白发现了,他真是百口莫辩,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江绥一脚踏上碎玻璃片,面无表情地步步逼近苏橙,苏橙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对劲,小动物雷达滴滴作响,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直到背后重新抵上坚硬的门板。
苏橙死死地拧眉,扬起小脸不悦地瞪着江绥,尽管心里发憷,但气势上不能输啊!况且,这件事他本来就没错!
江绥在距离苏橙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冰冷的眼神像刀子剜着苏橙,眸底涌动着苏橙看不懂的暗色。
“我就这样见不得人吗?”江绥忍无可忍,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夹杂着无限的恼怒与不甘。
苏橙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你在发什么疯?”
江绥无力地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就转过身,开始利索地收拾行李,其实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是苏橙给他买过一套睡衣,四件短袖以及短裤,要是搁在以前,他根本就不屑收拾,但这是苏橙给他买的,意义总归是不同。
他也是靠折叠衣裳,才能克制住陌生的、令人战栗的怒火,尽管他并不知道因何而起。
“你在闹什么啊。”苏橙见他背对着自己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地开始折衣裳,顿时头疼得走过去,一把抢过江绥手中的短袖。
江绥又若无其事地捡起另一件短袖,努力将苏橙当成空气,明明昨天就该走了,他真是鬼迷心窍才拖到今天,白惹别人生厌。
江绥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惹恼了苏橙,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抽屉中翻出个垃圾袋,抢过江绥的衣裳团吧团吧就胡乱塞进袋子里,最后狠狠打了个死结摔到江绥怀中。
“是不是要走了?好啊,我成全你,但不是现在,至少等我室友去睡觉之后,你才能离开!”苏橙有种养了只白眼狼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挖心挠肝的愤懑以及伤心。
江绥僵直着身体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像是尊无悲无喜的冰冷雕塑。
苏橙懒得再跟他周旋,他在心中安慰自己,当初救人的时候,也不是奔着别人知恩图报去的,所以现在一拍两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绥全程都一言不发,散发出的气息仿佛能冻死人。
临走前,苏橙又禁不住多嘴一句:“以后出门带个保镖吧,要是再出现这个情况,身边也算有个照应的人,好自为之。”他说完就懊悔不已,人家压根儿就不领情,他干嘛还要热脸去贴冷屁股!苏橙越想越气,拉开门就气冲冲地走出去。
房间内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仿佛刚才压低声音的单方面怒吼从未存在过。
江绥的表情始终一片淡漠,可放在塑料袋上的修长手指却倏地收紧,露出圆润又清白的骨节,苏橙对他怎样,他应该不在乎的,也不能在乎的。
就当是场轻柔的梦,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他缓缓松开塑料袋,慢慢俯身徒手捡起玻璃碎片,这是苏橙给他的第一样东西,刚才他听见苏橙和池予白的对话,不知为什么就走了个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满地碎片。
玻璃渣刺进掌心,殷红的鲜血汩汩地淌出来,江绥恍若未觉,依旧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到最后,猩红染满这一小片地板,浮动在空气中的橙子暖香里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格格不入,如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