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哥一直都在讨好你,向你道歉,你提出打球他也欣赏同意。他一个学画画的,球技能好到哪儿去?”
“即便后来球场上摔断腿,他都没有怪过你一丝一毫,腿伤好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我去体育馆练球,还想着打赢你,回到你的身边。”
“可是,这次你又不分青红皂白,恶意侮辱池予白,那是橙哥的朋友啊!”
说到最后,陈错想起为他打架,又到医院看他,还请他吃饭的苏橙,声线都在微微颤抖,夹杂着细碎的哽咽。
“你根本不知道,橙哥多么仗义,多么珍惜他的每一个朋友。”
“是你,将橙哥越推越远的。”
江霁深安静地听完陈错的话,头一次,觉得迷茫无措,他就像坠入迷雾森林,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陈错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想起那年夕阳西下的小巷子,漂亮可爱的小橙子,局促地跟在他身后,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眸瞅着他,超大声地说要当他的跟班。
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同意了。
接着,苏橙就成为他的小尾巴。
曾经的爱哭鬼,长成了可爱鬼。
曾经被欺负不敢还手的小橙子,现在不必寻求他的庇护,就能轻松撂翻一群人。
曾经乖巧赤诚的小跟班,现在为了无关紧要的野男人,不仅对他阴奉阳违,而且还残忍地弃他而去。
凭什么!
可是,连江霁深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条小尾巴与他融为一体,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如今他亲手斩断这条小尾巴,竟然是那样的痛彻心扉。
心脏起先是小针扎过一般细细密密的疼,后面就像被小刀凌迟、又搅和得稀巴烂的痛。
江霁深觉得胸口沉闷得难受,连呼吸都感觉到痛。
所以,是他错了吗?
人去楼空,江霁深落寞地站在碎玻璃中,忽明忽暗的灯光闪烁,照亮他孑然一身
池予白一直都被苏橙拽着往前走,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成拳,玻璃碎片更深地扎进肉里,鲜血流得更汹涌了。
就是要痛得更彻底,他才能按捺住将苏橙拥入怀抱的冲动。
苏橙走得又快又急,带着他快速穿过拥挤的车流,往医院的方向走。
现在还是堵车,夏季炎热的风拂面而过,将刚流过泪的眼睛吹得发烫刺痛,池予白突然停下脚步,任由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通红的一双眼。
苏橙也停下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橙哥,不要为我掉眼泪。”池予白柔声说道,手指安抚性地挠了挠苏橙的手掌心。
苏橙的肩膀微微颤抖,他转过身,濡湿的碎发下,眼中积蓄起一层雾气,又迅速凝结成泪水,他的眼睛红彤彤的,像小兔子一样。
明明受欺负的是他,苏橙却哭得比他还伤心。
池予白抬起手想替他揩眼泪,手伸到半空中,艳丽的血珠子一串串滴落,他才惊觉这只手扎满了碎玻璃,又匆匆地缩回来。
手腕却被苏橙一把扣住,又被强行翻转过来。
狰狞可怖的伤口撞进苏橙的眼中,他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落下来,砸进池予白的掌心中。
泪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从指缝间淌下,池予白垂眸,定定地看着苏橙的发旋,心里涌上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
“烦死了,医院怎么那么远,好像走很远都到不了。”苏橙气急败坏地低吼。
池予白轻声笑:“没关系,你帮我取出来吧,我不怕疼。”
“骗人,怎么可能不痛,你都流了好多血!”苏橙猛地抬起头,红着眼凶巴巴地瞪着他。
池予白微微一怔,其实,他没有说谎,他真得不怕痛。
因为,已经习惯了。
“走,我帮你拔出来。”苏橙又拽起池予白的手腕,走到一盏明亮的路灯下,那里恰好有一个垃圾桶。
苏橙率先盘腿坐下来,池予白温柔地看着他,也跟着席地而坐。
苏橙的脑袋凑近池予白的右手,开始小心翼翼地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