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双月见林湫一人前来,紧绷的身体突然松了一松。他指了指对面的茶,微笑道:“林先生,好久不见。茶刚泡好,请慢用。”林湫径直坐到他面前,并未有喝茶的意思,只是一言不发地冷眼看着唐双月,试图看破他的来意。唐双月似乎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瘦削了几分,嘴唇发白,眼窝下也有些乌青,精神状况并不怎么好。他见林湫并不给他什么好脸色,便也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林先生何必对我这么冷淡?我毕竟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不求道谢,但不至于连一个微笑都吝啬给我吧?”林湫身上还裹挟着几分泉水的温热气息,眼里话里却是冷的。“笑与不笑,难道能改变什么吗?”凌川是动了心思让林湫背上贾宇博案的黑锅的,但这个“唐双月”的出现,意味着他这回放了林湫一马。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一定有更大的一份“礼”在等在后头,林湫只能更加小心。林湫这个局算是脱身了。但就算凌川已经把一切都做的干净,眼前的这位唐双月的命运仍然是如履薄冰。林湫不知道唐双月此次前来提这些假惺惺的话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唐双月虚弱地笑了一笑,道:“林湫先生,我很好奇。你对我如此不满,是信不过凌川先生的安排吗?”林湫淡淡道:“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他。”唐双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道:“所以,即使我替你顶罪,你也还是不愿意放过我的家人、非要致我们于死地吗?”林湫一愣,心中不解。不料他面上惯常的淡漠却再次激怒了对面的男人。一瞬间,唐双月猛地从桌子上扑了过来,将林湫重重地压在木榻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晓南她才十五岁,你怎么能够让她参加那种实验?她一定会被欺负得骨头都不剩的!”唐双月紧紧掐住了林湫的咽喉,让他几乎动弹不得。林湫拼命想要扒开唐双月的手,但他却几乎入魔般不断地用力。“没错,的确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但我早已经是没有活路的人了,我的这条命给了你,这还不够吗?我只求让我女儿好好活下去,但谁知道,你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放过。晓南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啊……”唐双月的口中喃喃,眼中也渐渐浮起一丝绝望。“只要你死了,我就有取代你的机会。到时候在他身边的人就是我,我总会给晓南找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的……”唐双月或许也没有亲手这样杀过人。见林湫面露痛苦的神色,他也胸口一闷,眼前一晕,下意识手上一松,也终于给了林湫一丝喘息的机会。唐双月看着蜷缩在地上不停咳嗽的林湫,似乎在宽慰自己,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是他告诉我你今天一个人来这里,我也不会在这里除掉你。要恨就恨他吧,怪他先动了晓南,怪他害了你我……”唐双月狠了狠心,眼中一沉,再次咬牙拽住了林湫,把他拖到身边,再次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铁了心似的不放手。但背后突然有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唐双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踹翻在了一边,一瞬间,他的五脏六腑都仿佛错了位般地搅和在一起,仿佛身体处处已然皲裂。“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嘶,呃……”唐双月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到来的江屹。凌川告诉他,今天是林湫独身前往汝河湾的日子。如果他们二人有事要谈,不如选在今天。他也是看到刚才林湫独自前来的时候,才下定决心要在今天这个大好机会下手。但为什么刑侦支队的人也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没落入局中的唐双月想明白,全身各处的剧痛就控制住了他所有的神经。“林湫,林湫,你还好吗?”江屹焦急地呼唤着怀中人的名字。林湫用力地抓住了江屹的袖口,伏在他怀里猛地咳了几声,终于沙哑地说道:“我还好……”江屹偏头冷冷地看向地上蜷缩起来的唐双月,只见他艰难地蠕动到了墙边,扶着墙壁狠狠地呕出一口血来。刚才那个服务生跟不上江屹的脚步,直到现在才匆匆跑了过来。方才他就听到一阵打斗声,心中暗叫不好。来到屋子里一看,只见地上一个在吐血,一个正躺在人怀里虚弱地调整呼吸。看来,这是摊上出人命的大事了!服务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一时慌了神。他怎么样想不明白,怎么才几分钟,这里就变了天。上午还晴空万里的日头也似乎应景似的,刹那便暗云翻滚,融融暖风也摇身变为阴风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