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夫子是村里前不久才搬来的一个读书郎,府城来的,很有学问。
到底多有学问,庄稼人也不知,只晓得既是读书人,又据说身上是有功名的,那必然是差不了。
温夫子独身一人,既没家人又没田地,就在村东头大榕树底下搭了间小茅屋做学堂,村里有些农户家里有些闲钱的,就送适龄的娃娃去念书识字,多少给些束脩。
论多少自是没法跟府城私塾里的夫子相比,但也足够这温夫子一个人过滋润日子了。
刘美花近来就有了一个送梁田去念两天学堂的心思,但家里又并无多少闲钱——
最近春耕,买种子买肥料花了不少,梁老汉每个月的草药也少不得要花银钱,再加上日常开销,能剩下的就都是老本了,不能动的。
不过好在听说那温夫子为人和善,于钱财一事上似乎是并不计较,有农户家里拿不出钱的,给送一吊肉、几个蛋,也肯让娃娃去念书习字。
于是今个儿,刘美花才让陈小幺送一盆豆腐去碰碰运气,看人家愿不愿意收他们梁田。
刘美花原是有一手做豆腐的手艺,还是从她太爷那传下来的。不过这活计颇需费一番功夫,近些年,她倒是很少再做了。
昨个儿还是为着梁田念学堂的事儿,才又把那一方老旧的石磨盘架起来。
陈小幺捧着那一大碗豆腐,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村东头大榕树底下。
这才刚到晌午,榕树底下就聚了好些人了。
有妇人阿叔在等孩子下学的,也有提着鸡蛋方糖,候着夫子出来,好上前送东西搭关系的。
三五成群,正扎堆在榕树底下谈闲天,见了陈小幺,自是招手喊他过去。
“小幺也来给温夫子送吃食?拿的什么啊?”
陈小幺还未答话,就已有人上手揭开了碗上头的白布一看,“哟,还拿的是豆腐。”
刘美花多抠门,村里人都是知道的,当下便有人笑了一番,说刘美花为了儿子念书的事情,是真舍得拿出老本行来。
又问陈小幺:“你嫁过去这么久,吃过你婆母做的豆腐没有?”
陈小幺老实的摇头。
家里顿顿都有肉,豆腐倒是的确头一回见。
那妇人便又摇头,看起来好像是心疼陈小幺一般,叹道:“这都过的什么日子,你阿奶要是晓得了,定然心疼你。”
话是这么说,目光却都落在陈小幺身上。
陈小幺穿一件荼白的春衫,下身是鸦青的束脚裤,踩一双布鞋。都是旧衣裳,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鲜亮些。
春衫是刘美花年轻时候穿过的,如今年纪大了,她嫌这颜色太嫩-->>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