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真,别任性。”“别任性别任性!我不是小孩儿了,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力,我有我自己的选择,这就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管结果如何,我不后悔。”顶着那个黄色扎眼的假发,她夺门而出,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她把门摔得当当响。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是这样的。陆远乔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对着两盆吃光了的麻辣烫,吞云吐雾。陶真跑到了陈逸南的住处,他还没回来,屋里是黑的。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那头信号不太好。“逸南,你还没回来啊?”“你去找我了?”“嗯,你不在家。去哪儿了?”“我回一趟老家,家里有点事。”陶真这才仔细分辨出他电话里有杂音,像是火车行进的声响。“怎么没事先告诉我?”“走得急,忘了说。”他没有说实话,他再着急,也不会不打招呼就走人。这两天的“和好”原来是假象。陶真靠在他的门口,后背冰凉。“逸南,你最近怎么了?有什么话你可以问我,我都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你。你要是有困难,我可以帮你。”“陶真。”“你说。”“你很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有什么问题?”“……”“你有什么问题?”“我会联系你的,你等我电话。”“陈逸南,你是不是想甩了我?你有别人了。”他笑了一声,“有谁会往我这个火坑里跳……”随后信号中断,他说了些什么,她不知道了。火车进了隧道,重见光明之时,陈逸南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光影,他看见自己苦着一张脸;他看见自己来不及打理的头发,乱糟糟的;他看见自己眼中沉沉的灰,一点不像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每一次都是这样。决定挂电话的人是他,信号中断后不会回拨的人也是他。守在这里等着的,永远是她陶真。陶真颓丧着回来了。对着自己的家门,她不想进。卫生间的灯大亮着,陆远乔对着镜子洗了把脸,水珠顺着脖子一路淌了下来,埋进他隐匿着些许刀疤的大片纹身中。简单梳理了一下,嘴里的麻辣烫味儿好像没了。真不该吃这种东西。嚼了一颗口香糖,陆远乔回到书房。他的书房很小,是次卧改的。里面有一个电脑桌,一个台式电脑。电脑旁有一些零散的剪报,上面记载着近几年还有年代更久远的社会新闻。还有一本牛皮日记本,旁边别着一支签字笔。陆远乔翻开中间的一页,一行一行地看下去,看到最后一行,合上了日记本。他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本小相册,小相册几乎塞满了照片。几年了,他也记不清了,多少副面孔,多少个名字,都是谁,他也有些模糊了。小相册的最后一页,夹着陶真的照片。她梳着两条小辫子,穿了一套碎花裙。这裙子款式很老,这个年代已经买不到了。正看到这儿,有人敲门。陆远乔一开门,就见陶真顶着一个黄头套,眉眼没什么神采,靠着门框抽烟,“这个点儿你睡得着么?我睡不着,陪陪我好吗?”他冷着一张脸,没说好,没说不好,把门关了。就这么吃了个闭门羹?这个大叔还真是高冷到家了。陶真以为他拒绝的时候,他又开了门,身上多了一件套头衫,“请进。”这个老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呢?她陶真可不是饥不择食的人。陶真左右无事,在屋里待着也只是胡思乱想,于是拍拍屁股,进了他的门。“随便坐。”陆远乔说。“床上能坐么?”她故意这么说,看到他一张结冰的脸,她就觉得有意思,“逗你玩儿的,别紧张。”“你们吵架了?”“你是复读机吗?就会问这一句。”陶真把自己摔进他软绵绵的沙发里,脖子往后一靠特别舒服,“有酒吗?”她听见他走向厨房,定是去取酒了。“陆远乔,你今年多大了?有三十了吧?有没有女朋友?应该有过,而且不止一个。那你结过婚了么?应该结了吧?”陶贞望着天花板,想到什么说什么。不久他端着杯子回来了,陶真喝了一口,没等咽下去,就喷了出来。“陆远乔,这什么呀?!”“白糖水,你不是爱喝么?”“这是白糖?你自己尝尝,你一定是故意的。”放错了?陆远乔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也被咸得吐了舌头,“放错了。”“就没有酒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