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容子在椅上落座,轻轻道:“我不是来看师妹,是来看看你。”听到木梯上有脚步声传来,转头见云眷端着托盘从帷幔后转出,笑道:“我素不喜热闹,所以今早才推辞不去,只在别院避静。今日这孩子及笄,我也没什么好物相赠,就送她一支簪子聊表心意吧,只盼你们不要嫌弃。”云眷在她手边放下一盏茶,看了看月牙儿,笑道:“师姐一番心意,我们开心还来不及,云眷先谢过了。”月牙儿上前两步,屈膝福了一福,恭谨道:“月恒谢过广容师父。”广容子从怀中掏出一只木盒放到桌上,细细打量她几眼,笑着向云眷道:“月牙儿这么梳起发髻真好看,依我看等她眉目再长开些必定不逊于你当年。”打开盒盖,轻轻向前推了推,慈爱地望着月牙儿,笑道:“来,看看喜不喜欢。”月牙儿见了簪子先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捧起对着灯火打量,笑道:“娘亲快来看,这簪子真美,簪头这两颗荔枝竟和真的果子没什么分别。”云眷听到荔枝二字先是一惊,待看清那簪子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推辞道:“师姐,这簪子是你心头爱物,又颇有来历,委实太过贵重,这份心意我们收下,簪子就不”广容子轻轻摇头,淡淡笑道:“这簪子名为‘俪影成双’,意头好,颜色也娇嫩,正适合年轻姑娘戴。月牙儿行了笄礼,也到了许婚的年纪,送她再合适不过,我盼着她早日觅得佳偶,俪影成双。他若知道给了你的孩儿也必是开心的。”垂头出了一会神,抬头笑道:“月牙儿,广容师父帮你戴上可好?”夏夜静谧,夜风穿窗入户,带来夏虫轻唱,月牙儿的呼吸渐渐均匀悠长,云眷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起身坐在窗前,打开那只木盒,月光宛若轻纱,玉簪隐有光华。披上外衫,出了小楼,花圃中繁花盛放,一路走来,花香满衣。那只簪子,她是记得的“清锋师兄?”听到叩门声云眷抬头,见是清锋,忙放下书卷起身相迎,轻轻问道:“师兄来这可是有事么?”清锋淡淡一笑,拱了拱手道:“实不相瞒,我是遇到了难处有求于师妹。”见她长出一口气垂头不语,忙道:“你若忙于案头那便算了,我再”云眷摇了摇头,道:“师兄说哪里话来,我只是”声音低了低,缓缓道:“我以为是院务出了什么纰漏,你来兴师问罪的。”见他垂目轻叹,隐有愧疚之色,忙笑道:“师兄有事尽管吩咐,我若能办到一定尽力。”清锋温和一笑,抬手指了指书案,自己先在客席落座。待她坐定,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事放在案上,一层层打开外面包着的粗麻,问道:“师妹看这块玉如何?”云眷拿起那块玉,对着亮处细细打量,赞道:“质地温润,清透如泉,色道均匀端正”迟疑了片刻,看着他轻轻道:“可惜有杂色,算不得上品。”清锋竖起拇指赞道:“师妹好眼力,我想着用它做个物件,可是琢磨了几日都不满意。你向来聪慧,又才思敏捷,帮我出个主意,回头我自有谢礼。”“谢礼倒不必,只是不知师兄何时要?”“不急,师妹何时有了头绪何时知会我一声,我先在此谢过。”一日,雨后,积玉亭,清云二人茶叙。“师妹,那位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清萧朝亭外抬抬下巴,捧着茶盏笑得略带两分促狭。“清锋师兄他怎么了?”云眷转头望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开口问道。“最近几日他时不时就往山下跑,有时候自己不得闲就差弟子去,去做什么你知道么?”见云眷神情专注,一副洗耳恭听之状,饮下一口茶,慢条斯理道:“他去买荔枝!好笑吧?这都快八月了,怎么还会有荔枝?岂不闻春荣夏熟”云眷忽地心念一动,荔枝?白乐天“不过我也知道他不是为着自己嘴馋,你说这人也是奇怪,平日最是精明强干,但是只要和广涵有关,他脑子就不怎么灵光,有时候还一根筋,死倔!当年唐明皇走神了?”清萧仍自喋喋不休,见云眷端着茶盏凝神不语,伸手在她面前晃晃。云眷回过神来,略一沉思已有成竹在胸,放下茶盏,粲然一笑道:“师兄,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谢啦!”抱拳拱手,大步出了凉亭,飞也似地去了。“师妹,你叫我来可是有头绪了?”清锋兴冲冲地问道。云眷笑吟吟地递过一张简图,道:“小妹不擅丹青,只画了一张草图,师兄看可还入得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