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的人目光都盯着那封诏书,目光灼灼。齐霁真轻咳一声,这声音虽然轻,但在这安静里就显得格外的明显。她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是往前走了一步,礼数不乱,朝萧韶和宗正行了一礼,说道:“我身为圣上重臣,竟是不知道此事。不知宗正可否将密诏交由我一观?以辨真假。”如今群臣都在这里,宗正也不怕齐霁真使什么手段的。而且齐霁真身为首辅,无论萧涅是活着还是死了,在新皇未上台时,齐霁真都是手握权力的实权人物,而且和此前的首辅还有不同。齐霁真怎么也是镇国公府的嫡女,哪怕没了首辅的位置,背后的人脉和靠山也不容小窥。哪怕成王倒台,也倒不到齐霁真的头上的。宗正自然是要给齐霁真这个面子的。宗正微微一笑,说道:“齐大人乃是首辅,带领百官,自然是可以的。”齐霁真谢过宗正,接过诏书细细看来。她看诏书是假,拖延时间才是真的。萧韶既然能拿出诏书,那必然是做好了准备,怎么可能让人轻易辨别真伪来。齐霁真眼睛稍稍往上一抬,只见金銮殿上站着的那名小内侍已经不见了踪影。司礼监和东厂互为勾连,齐霁真此前自然也是通过了曹督主给宫内最大的司礼监先通了声气的。否则皇后哪有那样容易就能在太后的眼皮底下流产呢?齐霁真眼睛垂下,又招手叫来内阁的几名臣子,让他们来看。几名臣子凑得近了些,悄悄的看看齐霁真,生怕错过齐霁真的示意。齐霁真却镇定自若,只道:“你们说话便是。”这便是要实话实说了。臣子们看着笔墨字迹,皱着眉头道:“字迹倒是圣上的……只是……”萧韶批过折子,笔迹自然流传甚广,若有人刻意模仿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此事事出突然,而且就算是下密诏,又怎么会绕过帝党,而选了萧韶呢?情理道理都说不通。众人面面相窥,实在不知道怎么说。“诸位可否觉得由予来接这个密诏有问题?”萧韶笑道,这话正中人心。“不错!还请长公主解惑!”也有那胆大的臣子,上前一步直视萧韶,一副誓要得到答案的模样。萧韶抿唇一笑,她目光流转,虽然将要四十,却依然美艳绝伦。她整整衣袖,说道:“这自然是有原因的。予也不卖关子。这原因自然是因为成王萧鸾不忠不义不信。”朝堂又是一片哗然之声。齐霁真站在下方,看着萧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她的无动于衷也让其他人渐渐冷静下来,众人皆是沉默,甚至有人带着看好戏的模样看着齐霁真与萧韶的针锋相对。齐霁真也没有开口,萧韶既然这样说了,自然会继续说下,这时候齐霁真无论说什么,不过都是色厉内荏的表现罢了。萧韶见齐霁真不说话,倒是有几分无趣的撇了撇嘴,这才说道:“成王加害圣上,此为不忠。兄弟相残,此为不义。而成王本身隐瞒其女儿身,这是不信。”一时之间,朝中吵杂之声大作。齐霁真平静无波的脸上也显露出了一丝裂痕,她虽然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没有让人显露出什么让人质疑的神情来。但她脸上的血色却是褪得一丝也不见,旁人见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震撼住了她。齐霁真隐没在袖笼中的手捏得死紧,她甚至感觉到了湿润,想来应该是掌中的血肉被指甲所伤,流出了鲜血。“长公主慎言,一切都要证据。”齐霁真上前一步,说道。她身形消瘦,立在那里,站在萧韶及宗人府人的面前,就像是一朵娇弱的花朵面对深渊一般。但这又绝不是什么花朵,齐霁真张开嘴,笑得自信明艳。没人能看到她隐没在袖笼下的手微微发抖,也没有人听到她心中的心跳如擂。“你要什么证据,是萧鸾是女人的证据吗?”萧韶笑,“这还不简单,她脱了衣服不就知道了么?”“确实简单。”齐霁真应道,“只是成王不在,一切功过是非,谣言推断,都要等她回来才能知晓不是?”“……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萧韶眯着眼道。齐霁真不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擂鼓声,紧接着,一声接一声的通报声传进来,层层叠叠仿若浪涛,滚进众人的耳中。“八百里加急军报!圣上宾天了!圣上留下诏书,由成王萧鸾即位!!如今成王扶灵南下,已到晋州!”这一下众人都沉默下来。一下子出现两封诏书,那就很明显,其中一封是假的。宗人府的人也面色不好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也不会为萧韶出头。倒是齐霁真展颜一笑,说道:“诏书可能是假的,旁的也可能是假的。诸位,不若等成王回京,再做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