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萧鸾还是有几分感慨,曾经那个被她护在身后,全心依赖她的孩子,现在也渐渐的身材挺拔,肩膀宽厚,开始有了几分成年人的气质。似乎许多的东西,都可以扛起来。也似乎,再也不需要她了。京中少年天子的婚礼自然是难得一见的盛会。而在塞外的苦寒之地,天悬关上的人依然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往日里枯燥的生活。这个时节里,正是风沙最大的时候,关外平坦开阔的平原给了忌惮的机会。每到这种时节,人人脸上都要蒙上一层布料,看起来个个匪气,似乎立刻就要当劫匪似的。“这该死的风。”赵三拉了拉自己脸上的布料。天悬关的士兵来源通常是两部分,一部分是当地的军户,另一部分则是各地的罪犯、被贬的官员家属等。赵三便是从其他地方流落过来,他来了,当地的士官二话不说,直接扔给他一套薄薄的皮甲和一把只有顶端看得出来是铁的长矛,让他站在墙头守城。他以前是靠手做营生,练的就是眼力和手上的功夫。因为眼睛好,放到这来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了。只是站城头着实没什么油水,比不得守门的同僚。不过那样的美差,自然也是给的是部将的亲信,或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军户,还轮不到赵三这样的人。因赵三是外地人,也会受到同袍的捉弄和歧视。他站在城头看着下方同袍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时不时发发威风,借着各种借口收取费用,眼中闪过羡慕的光芒。但很快的,他又狠狠的切了一声,悄声说道:“有什么好威风的,沈将军的亲信才是威风呢。”“可不是么,那身铁甲,那马匹,让我摸一下,我……我死而无憾啊。”一旁人听了,便也附和起来。他们都是站城头的兵,处境待遇都差不多,自然也更亲近。几人正在说话间,突然塔楼上吹响了号角。众人皆是是一愣,很快的,楼下传来了关门的声音。而在视野的极处,地平线的尽头,扬起了尘沙。这尘沙自天边而起,由一点迅速的连成一片。赵三曾看到过类似的景色,那是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到来的时候。“是……沙尘吗?”他喃喃的问。“开什么玩笑!你没有听到声音吗!”一旁的老兵拉了他一把。眼角的余光中,身披盔甲的将士大步踏来,他高声喊道:“全员备战!!准备迎敌!!”随着说话声,号角声重新吹响,士兵们急忙按照训练列起队,枪头一致朝外,弓箭手拿起弓,紧张地注视着外面。赵三听到将领焦急的低语:“为什么没有接到谍报,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些年里,北狄的大乱为大夏带了不少机遇,同时也让许多的部族不再听从汗王的命令,就想自己的祖先那样,时常来骚扰边境,掠夺财物。因此大夏和北狄的关系既紧张又交往频繁,彼此都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里。但老人们还记得数年前的大战,北狄横扫天悬关的场景,他们咬着牙看着外面。烟尘渐渐的近了,站在塔楼的士兵见了立刻大喊道:“是两波人!”话音一落,其他人也看得分明起来,两波人都是北狄人,只是分明又是敌对的两方。前方不过二三十人,满面的烟火以及鲜血,显然经过一场苦战,甚至还有一个人臂膀断了一截,鲜血都干涸了。而在他们身后,则约莫有一两百人的样子。双方骑的皆是难得一见的骏马,他们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到城下。这时一根羽箭落下,马儿受惊嘶鸣,又很快被骑士安抚下来。他们纷纷抬起头,看着前方的天悬关。城墙上的将士大声喊道:“大夏天悬关,入者卸甲解刀,否则定不饶恕。”看着后面的人越追越近,几个北狄人互望一眼,二话不说,纷纷将身上的刀剑一扔,就立刻冲了过来。墙头的士兵们见状,精神紧绷,立刻上弦对准了来人。而远处的队伍逼近,也在一射之地左右徘徊,甚至有人开始张弓试图想要射死前方的北狄人。“搭弓,朝那群家伙射一波。”突然,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来。赵三下意识的扭过头,只见来人穿着一身黑甲,身材高大,胡渣满面,却是神情坚毅。赵三自然认得来人,他正要开口,面前的人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一把把他的脸掰到城墙那头,说道:“看我做什么!看外面!”士兵们又是兴奋又是紧张,高呼了一声将军。来者正是镇守这座边关的总兵沈引玉,他按住城头,眯起眼看着前方,低呼了一声:“放箭!”话音一落,羽箭齐齐射出,将对方的队伍打得措手不及。气得对方大声叫骂。沈引玉在边关待了多年,对北狄话早就熟知,他听对方叫骂,又听对方狡辩自己对大夏并无恶意,此举是要破坏北狄和大夏和睦的话。沈引玉哈哈一声,大声道:“搞清楚你们现在站在谁的土地上。如果你们不记得,我也不妨让你们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