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影本来就睡得很浅,此时睫毛扑闪瞭一下,睁开瞭眼睛。
“你终于醒瞭,吓死我瞭。”水影抓住他的手,隻觉得万分心疼。
她眼下有一圈淡青色,想来是没有睡好,看到炎曜醒瞭,悬著的一颗心才终于放瞭下来。
刘敬则会医术,给炎曜进行瞭包扎,连见惯瞭伤口的他都觉得触目惊心,真不知道炎曜是怎么挺过来的。
不愧是白钰兄的好儿子,钢铁一般的意志。
这裡是楚飞歌的城郊木屋,木屋的主人已经离开瞭上海滩,成瞭天地一沙鸥,临走前便将房子的钥匙送给水影,没想到如今却派上瞭用场。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藏身在此处。
“你饿瞭吗?顾茉煮瞭白粥,要不要吃一点?”水影关切地问道,见炎曜微微点瞭点头,将他慢慢扶起,枕头垫在瞭他的背后。
刘敬则拍拍他的肩膀说:“孩子,你受苦瞭,真对不起,是叔叔连累瞭你,如今你上瞭上海滩的通缉名单,北洋政府已经开始全城大搜捕瞭,我们先躲过这一阵,等你能下地瞭,再买两张船票,送你和小水出去。”
顾茉将白粥端过来,提醒道:“水路不太安全吧,警察厅已经设下瞭重重关卡,就等著我们自投罗网呢,依我看,还是陆路比较靠谱。”
“还是让小炎先好好养伤吧,这件事情再从长计议。”刘敬则起身,说他出去再探探虚实。其实,水影已经将血魔是梅三霍这件事情告知瞭刘敬则,也说瞭会有炸弹埋在上海滩,所以刘敬则这几天都在打探消息,收集信息。
水影接过白粥,用调羹搅拌瞭一下,白粥冒著热气,有些烫,便吹瞭吹。
炎曜本要接过来自己吃,水影却皱眉说:“你手都这样瞭,怎么吃?别逞强瞭,还是我喂你吧。”
“嗯。”炎曜从喉咙裡发出瞭微末的一声,“我昏迷几天瞭?”
“整整三天三夜瞭。”
水影坐在床边,每盛起一勺,便吹瞭吹,再递给炎曜吃。炎曜觉得,她好像在照顾小孩子似的,不自觉地扯出一抹笑。
“你啊你,还有力气笑!”水影本想捏他的脸,又觉得他这样子太可怜瞭,便作罢瞭,隻是装作很生气地说:“你要是下次还敢像这次这样吓我,我就不要你瞭,随你自生自灭,我说到做到。”
炎曜眸光幽深,隻是说:“也好。”
“也好?”水影像一拳打在瞭棉花上,放下粥碗,叉著腰说:“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见死不救,放你一人去死,你会很高兴吗?”
“起码你不会陷入危险之中,那时,我在监狱裡,无论他们拿出什么刑具我都没有一点害怕,甚至他们拔我指甲的时候,我的心都是镇定的,隻觉得那是皮肉之苦罢瞭,可是看到你第一次按下那砖头,密道门没开,我是真的很害怕,如果找不到密道,你们都会被抓进去。我一个人,死瞭便死瞭,可如果你被抓走瞭……”炎曜的目光越来越惶悚不安,他目不转睛地盯著水影,“如果他们对你用刑,或者做出伤害你的事情,那恐怕……我真的会疯掉。”
水影没想到他竟会这样想,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瞭,她搂过炎曜,轻声说:“都过去瞭,起码,我们都还活著。”
顾茉抿嘴笑瞭笑,悄咪咪地退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有情人。
“曜之,你记住瞭,以后一定不要像这次这样吓我,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找我商量,我真的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水影将头埋在炎曜怀裡,一想起在监狱裡看到的第一眼,眼眶不自觉地发红,“当时我看到你,就那样倒在那裡,我真的以为你已经……已经……”
水影有些哽咽,没有继续说。
“对不起……对不起……”炎曜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水影摇摇头,“别再说对不起瞭,我们都要好好的,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瞭。”
她的目光缱绻而温柔,炎曜不由得在她额头上印上瞭一个吻。
“我答应你,从此福祸相依,不离不弃。”他的声音很低沉,却很坚定。
炉火噼啪作响,二人额头贴著额头,隻觉得两颗心越来越近……
凡夫俗子
傍晚,顾茉和刘敬则乔装打扮后告辞瞭,他们说这次的行动堪称完美,隻有两位兄弟受瞭伤,也不致命,可刘敬则还是要去帮他们诊治一下,避免伤口感染瞭。
木屋裡就留下水影和炎曜两人,隻有一张床,炎曜是病人,水影自然不能让他睡地上,便自己抱著一床被子,说要睡地上。
“其实,我旁边还有位置。”炎曜浅浅道:“而且我现在伤的这么重,你不必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
水影脸颊有点红,“谁担心这个瞭?”
她眸光低垂,双颊似梅花初绽,在炉火的掩映下,更显得明豔动人,就像一幅徐徐展开的古画,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炎曜心中一个念头陡然升起,要是能快点将她娶回傢就好瞭,到时就能天天见著她瞭。
他自动往裡挪瞭挪,到瞭最裡面,水影也吹瞭蜡烛,慢慢躺下。
“睡吧,你太累瞭,我心疼。”炎曜将被子搭在她的身上,柔声道。
二人就隔著一个拳头的距离,屋外大风呜咽,夜色笼罩,屋内却温暖如春,更何况身边还有自己的爱人,炎曜隻觉得心满意足,是三天前想也不敢想的光景。要是现在的他告诉三天前的他,自己会如此这般,三天前的他肯定会说他是痴人说梦。
昏暗中,水影突然问:“曜之,你会觉得不值得吗?为自己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