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抬起头,就见着眼前姑娘明眸皓齿身材娇小,穿了一件蓝色长袄裙,鬓边只别了一朵海棠花,浑身透出一股子素雅,可眼眸之中的坚毅却惹得人移不开眼。马夫指了指路口,“这地方邪门,姑娘,你来这个地方能干什么?”阴恻恻的风,从西村里面吹来,淡淡的香味从她手中的箱子里面传出来。马夫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甚至有些沉迷,视线不自觉往箱子哪里看了又看。“救人。”马夫只以为她在说玩笑话,自古以来哪里有这么小的姑娘救人的,全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谢阮抬眸,眼眸沉沉,从银袋子里面多拿了几串铜钱,开口道:“多谢。劳烦你帮我指一条去宋家的路。”马夫一愣,手一顿,瞪大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话了,难以置信地问道:“姑娘,你说······说宋家?”“嗯。”马夫接铜钱的手一抖,铜钱顿时滚落在地上,他连连后退,脸变得煞白:“宋家三月前灭门了,姑娘你去宋家做何事?”谢阮瞧着他的神情,微微蹙起眉头,问道:“灭门?”“宋老爷阖府上下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都死了。”“唯独宋老爷定亲的小女儿活下来了,但是人却疯了,总是疯疯癫癫说着胡话,与她定亲那户人家,直接退了这门亲事,村里人瞧着她疯了,原本担忧她,想要送她去寄慈院,没曾想宋姑娘人直接消失不见了。”“也就是宋府出事之后,西村死了好两三个新娘,这几个新娘算起来,都与宋家大姑娘一样,而且年龄相仿。”谢阮眼眸沉沉:“既然是被灭门,那凶手呢?”马夫摇摇头:“这是衙门的事,更何况,有人说是宋老太爷不想活了,带着一家子去死呢。”“宋府邪门,若是你想做的事情不重要,你还是别去了吧!”“多谢。”谢阮没在说话,提着箱子专门没入西村的小路。宋府老太爷曾经可是太子太师,官居一品,自身也是鸿学大儒,如今朝堂上下也有不少他的学生。宋姓也是睢阳郡世家姓氏,地位崇高,后来因为废太子的牵连,虽迁居到西村,可陛下为安抚人心,特意赐宋老太爷安伯侯的封号。宋老太爷曾救她一命,所以在接到老太爷书信,连忙从南疆赶回来了。一位修书让她回来治病的人,又怎会自杀呢?宋府的路,比她想象之中还要难走,而令谢阮没想到的是,在宋府门口竟然站着锦衣卫的人,她脚步一顿,抿紧双唇,双手微微攥紧。而锦衣卫也每曾想到,在这阴森森的地方,会出现一位少女。还是长相不俗的女子。谢阮感受到几道打量的视线,脚步平缓坚定,杏眼淡淡瞥向地上的尸身,神色沉着衣角轻飘不动声色地走过。“站住。什么人?”最先说话的人,是刚才一直盯着她的锦衣卫。“回大人,小女子是来宋府查案。”谢阮恰好停在宋府门口阶梯之下,单薄的身子像青竹一般挺拔,红唇轻启道:“救人。”一片废墟的宋府,荒草丛生已看不出曾经人口兴盛的模样。“查案?”那名锦衣卫嘴角微微扯动,眼中溢出的嘲讽。“是,查案。”那锦衣卫上下打量着她,这姑娘长相白净,哪里像是在死人堆里面打滚的人,怎么可能会验尸的本领。仗着自己有点模样,打量着想蒙他们。他摇摇头,怎么就如此大言不惭呢?“莫不是失心疯了,来爷们这儿撒泼,快走快走,你再干扰我们断案,就我捉你去大牢了。”扯谎,都不找个好点的理由。锦衣卫忍不住白一眼,示意身旁的人进去。谢阮站在屋檐下,阳光在她卷曲的长睫下落下一道阴影,“我要见沈攸。”“放肆。”锦衣卫拔出腰间的佩剑,白刃泛着青白色寒冷的光,“大人名讳可是你能直呼。”他几步走到谢阮身边,长剑快要划到她的脖颈之间。“我姓谢,烦请大人通传。”那名锦衣卫看着她在剑柄之下,身形一动不动,有些意外。谢是大姓。而且直接称呼大人名讳还能如此气定神闲,他心中打鼓,害怕真来了什么不能得罪之人,对着她说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通禀大人。”没过多久,那人便叫她进去。宋府已变成一片废墟,踏入院中,还能问到几月前大火留下的烟灰味、谢阮看着院中摆放的尸身,唇角额头皆有淤青,身上用布盖着,其余地方看不大清,随后目光就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鼻梁高挺,脸颊棱角分明,尤其是眉心中央点缀一颗红痣显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疏离,眼神深邃透着阴狠,让人不敢忽视。他身穿靛蓝色云雷纹衣衫,与她对视一眼,手上擦手的手帕随意扔在地上。谢阮看得出那手帕是价值千金的蜀锦。,!“你说,你能破案?”沈攸阴沉沉地望着她,右手摩擦着晶莹剔透的扳指。“是。”“撒谎。”沈攸垂眸望向面前的谢阮,神情毫无波动,一步步逼近她,宽厚的手掌握紧她白皙纤长的脖颈,声音极淡道:“在我这,撒谎要命的。”谢阮眉眼沉淑,敛眉说道:“门口的死者,年十八,女性,脖颈有明显勒痕过耳后,是生前被人活活勒死,额间和嘴角伤痕是挣扎时候所受的伤,根据尸身颜色应当是在昨日午后,到现在应有十个时辰。”沈攸诧异,吹下眼睑,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松开,给她留下可以喘息的契机。“大人,可否让我细细查看,若是我看不出什么,或撒谎,再杀了我也不迟。”见沈攸并未有松口的意思,谢阮又接着说道:“死者身上所穿绸缎来自南方丝供所,在京城能用的人户不多。”“稍稍一排除,唯有城南燕伯侯,城东的关西侯,镇北侯,而这几家,昨夜出行的便唯有镇北侯唯一的嫡女。”沈攸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停下。这院内扬起一阵幽幽的冷风,在艳阳高照的天,也忍不住让人打个寒战。可面前的沈攸似是冷笑,居高临下,语气骤冷:“什么时候,阿猫阿狗也有资格与我谈条件了?”“此案,虽不复杂,可涉及到女子名声。”谢阮仰头看着他,尽量让自己与他相视,“我才是最好的选择。”沉默半晌,沈攸看着她,偏头看向她手中的箱子。风一吹,箱子里面的香味四散开来。他眼眸沉沉,朝她冷冷地弯起嘴角,慢慢道:“真有意思。”“来人。”“在。”沈攸最为得力的手下青松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验尸。”沈攸薄唇轻启,眼神冰冷。青松对着谢阮询问:“姑娘验尸,要准备什么吗?”谢阮闻言,神色冷静,眸光深沉落在地上的尸身,走到尸身旁,放下箱子,轻声说道:“不用。”青松看着谢阮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一些他不熟悉的验尸工具。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手中的箱子全然打开,一股悠久绵长的香味溢出。即使是连站在院外的锦衣卫都闻到了。这种香味很淡,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感。谢阮朱雀街的陈府大院门口人来人往。今日本是陈府迎亲的喜事,可大家脸上都泛着一丝冷气。喜房外,丫鬟毫不顾忌地窃窃私语。“听说,是三夫人与三爷在暖阁被人撞见了?”“三爷遭人算计了呗,谁不知道,三爷喜欢的是······”讥讽的声音还未说完,从喜房跑出来个小丫鬟东儿,对着她们一阵骂:“事情做完了吗?在这编排主子,小心撕了你们的嘴。”东儿见她们都消停了,回屋内,死死关了房门,仿佛这样外面的议论声就不会传进来。“姑娘,是奴婢不好。”东儿眼睛浮起一阵白雾,咬着唇,“那日的事情,你也是遭人算计了。”明明姑娘是与陈府三房的大公子定亲,可定亲那日,姑娘喝了一杯不知来历的水,晕在了暖阁,而她被人引走。之后,便是有人撞见姑娘与陈三爷一同在暖阁中不省人事。别人都说,这件事是姑娘做的,可她知晓这件事与二小姐脱不了干系,事关姜府女眷声誉,不能声张。但她想不明白,二姑娘事事要强,一心想要嫁高门,这庄婚事又为何要推给姑娘?现在不明不白嫁进来,还要听外人说三道四,简直太欺人了。林溪抬起手,用纤细白皙的手指指了指窗户,柔声说道:“东儿,把窗户开开。”这屋子地暖烧得极热,连带着身上染了些热气,额上是绵密的细汗,她擦了擦,红唇翕张:“那件事不是你的错。”外院丝竹乐声渐渐淡了下来,都未听见有人来喜房的脚步声。林溪仪静体态,一袭大红色织金喜袍,衬出她月貌花容,烛光下淡眉秋水眸似星辰,柔情又娴静。只是,她知道姑娘的性子,这等委屈她不会如此不明不白的受了,更怕是因为那件事,她才二话不说答应换嫁三爷。“姑娘,你现在再不愿意,都已经嫁给陈三爷了。女儿家时的那些事,能忘就忘了吧!”东儿动手把窗户打开。一阵微风从窗口吹来,烛光映红了她白皙的脸颊,发髻上簪了一朵重瓣芍药,与耳畔边的发丝随着晚风飘动,让清雅的脸庞上多了几分艳丽。东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悄悄打量着林溪的神情,见她神情冷静,猜想姑娘是不是已经没有那么在意那个人了?东儿索性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站在她身边。连屋内鎏金青铜神兽香炉的熏香燃尽,外面都还没人来的迹象。林溪已经枯坐了两三个时辰,因久坐双腿都发麻了,她垂头望着自己手中的同心结,扯了下嘴角。,!原来,这就是她的新婚之夜。在姜府,父亲结交权贵,把她的婚事当成筹码,母亲和大哥都偏爱小妹,而她是最不受宠的孩子,永远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后来,她身体不好,母亲把她丢去邺城外祖父家养病,这一养便是十年。在邺城,她遇见了崔延庭,那个自信张扬的少年,会在院中种满她:()重生换亲后,我被宠冠全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