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地方很难分出胜负,江屿白一时找不到机会一举弄死他。就见莫里甘朝他方向一挥长刀,魔力倾泻而出,一顶精致小巧的白蕾丝礼帽从他身后袭来,轻而易举割开莫里甘气势汹汹的魔气,撞进身后的矮墙轰然炸开。
梅莱芙大喝:“大人,上来!”
更猛烈的魔力如同利爪狠狠砸在莫里甘胸膛上,几乎贯穿了他整个肩膀,登时血肉模糊。
江屿白微微侧目,果不其然看到维达尔出手,一出手就是杀招。
他似乎还想出手,就见莫里甘自知不敌退到乱斗的人群中,消失了踪影。
江屿白拉住维达尔:“先上去。”
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莫里甘自然不会率先喊停,他不从江屿白身上活剥下来一层皮都咽不下这口气,圣殿的人本来落了下风,但梅莱芙在一旁虎视眈眈,硬生生拖到他们奋起反抗,源源不断往地牢里冲进去,一个接一个地救出人来。索恩眼见大势已去,再打下去损失就超出了他的预期,咬牙挥手:“先撤!”
莫里甘也十分狼狈,浑身上下被炮火轰得灰扑扑的,他带来的下属本就不多,没了索恩帮忙,留下来只有挨打的份儿。
原本的想法被打乱,清剿圣殿残党的计划匆匆结束。
“都慢点走,受伤的人先休息一下,别着急动弹,免得伤势更重。”梅莱芙拍了拍手,维持着飞舟上的秩序,“不着急,索恩已经离开了,危险解除——嘿臭小鬼,别往我飞舟上蹭泥巴,有机会给你洗澡的!”
清点完毕人数以后维达尔转身准备找江屿白,就对上甲板上那一排排炙热的视线。
梅莱芙眯眼望着他,笑得还算友善;伊维那小矮个儿雄赳赳气昂昂地爬在黑蛋肩上,两眼快喷出火来;黑蛋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强撑着眼皮朝这边看;边上佣人仆从就更不用说,个个儿两眼放光,燃烧着熊熊的八卦火焰。
一边江屿白被看得莫名其妙:“怎么这么多人?”
“主人!”伊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飞起来蹿到江屿白怀里,一边悄悄瞪了维达尔一眼,“终于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多害怕!”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担心。”江屿白托了他一下,又朝黑蛋点头,“这段时间照顾伊维花了不少精力吧?”
黑蛋点头,又打了个哈欠:“我先去休息一会儿,实在太困了。”
江屿白有些疑惑,但考虑到在多兰里这几十天他俩担惊受怕躲得不容易也就释然,毕竟维达尔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着他俩。
一旁圣殿的骑士还没怎么和血族和平共处过,刚刚打那场不算合作的战斗时尚且能区分开情绪,这会儿多的是尴尬,跟血族仆从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安静如鸡。
还在飞舟上的林珞一出来就大喜过望,泪水涟涟:“好感动,你们都来陪我了,为了不让我一个人面对这群可怕的家伙你们真是牺牲了太多!”
圣殿骑士:“……呃,你高兴就好。”
气氛分外诡异。
还是梅莱芙率先开口:“都进来吧,别在外面吹凉风,房间不够今晚要劳烦你们打地铺了,等到安全的地方你们再离开。”
维达尔也开口道:“多谢,我会记住你们的帮助。”
梅莱芙笑眯眯的说:“不用谢,这回是看在始祖大人面子上,以后见面就是敌人了,我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维达尔点头,心里早有预料。
圣骑士们个个儿灰头土脸,本想就留在外面应付一晚,被梅莱芙强行赶进客房洗澡去了。
“……江屿白?”
正准备回房间的江屿白步子一顿,回头看到从地牢里解救出来的人群中有个分外眼熟的身影,略一思索便想起这人——反叛党的老佣兵。不过一段时间没见,老佣兵的面庞更加苍老,活像老了十几岁一样。
梅莱芙略有疑惑,打量着这个脏兮兮的老人,实在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始祖大人,您认识他?”
老佣兵似乎受到了极重的打击,眼睛瞪得很大:“你、你是始祖?”
江屿白颔首,见到他难免想起来这里时的救命恩人,便问了一句:“巴林怎么样了?”
“他死了,是战死的。”老佣兵说话时嘴唇还在细微地颤抖,“你……您之前见过的那姑娘得病去了,那支小队里所有人死的死残的残,只剩下两个年轻人一直待在家才躲过一劫。”
老佣兵吃力的说:“他救过您,您也救过他,我知道您已经还清了恩怨,只是我还有私心,还想和您说句话。我看得出来您心肠很软,性格很好,也很强……如果未来您能统治所有血族,您可以让这世界上别再有战乱吗?”
江屿白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有那一天,我会尽力。”
老佣兵仿佛完成了一个重任般舒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江屿白看他实在不像能料理好自己后半生的样子,多说了一句:“你可以跟着飞舟一起离开多兰里,在别处给你找个轻松的工作。”
“不、不。”老佣兵缓慢地摆手,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疤也颤抖了一下,“我和多兰里的人一起下去,我要让他们把我葬在这里。”
江屿白望着他满是褶子的脸和伤痕累累的躯体,不由得皱眉:“你就不想替你的战友亲眼看看和平来临的时候吗?”
老佣兵缓缓露出了个笑容,他看不懂其中情绪,只觉得有些悲哀:“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在地底下也能看到。”
江屿白彻底无话可说,静默地尊重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