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撄虹索性没骨头似的滑下来,靠着墙壁向地上一坐,格拉齐安这会儿没空管他会不会着凉,衣袖里滑出匕首,他另一只手从腰后抽出了枪。萧撄虹看见,小小地吓了一跳,沉默地看着格拉齐安摸进门去,知道这是公寓里出了古怪。
几秒钟之后格拉齐安就退了出来,抱起他一言不发地进门。
萧撄虹趴在他肩上问,“怎么了?”一眼看见公寓里景象,立刻怒不可遏,“这他妈的……”
他突然卡了壳。
勉强来说公寓里并未一片狼藉,连墙上的挂画都半点没歪,之所以显得杂乱,是因为从厨房到客厅,满地横七竖八或躺或卧,堆满了不下十具人体。萧撄虹看不出是活人还是死人,也努力不去想这个问题。事实上,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沙发上端坐的那个人身上。
紧绷在小羊皮手套里的双手拄着膝盖,尖巧苍白的锥子脸拄在合拢在一起的双手上,他端正沉默地坐在那儿,一身白衣,雪白外套微微敞着怀,里面是柔软白色衬衫。
抬起薄绿清澈近乎透明的瞳孔,他直直看向萧撄虹,平静地招呼了一声,“嗨,”
萧撄虹本能地回了一声,“……嗨。”
“勋爵大人。”
萧撄虹跳到地上,慢慢走向他,又招呼了一句,“嗨。”
他伸出手,男人立刻起身扶他坐到沙发上,身子一矮,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勋爵大人。”
“……尤佳。”
萧撄虹忽然俯身抱住了他,脸孔埋进他肩头,深深吸了口气,“你没死。”
尤佳显然不大习惯这种亲近,眼里却不由自主掠过一丝动容,他小心地抚摸着萧撄虹的背,安抚的姿势里有他一贯的温柔,“小宝。”
格拉齐安静静站在他身后,他知道萧撄虹的心情,即使那种平静的激动看上去有些令人悚然。终于有些什么是可以挽救的,终于有一个人是可以重回的——那很重要,对萧撄虹来说,真的很重要。
安布罗斯的死,和在梵比多山经历的一切,对他的打击远比看上去要大,
这混账孩子用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欺骗了多少人呢?
“你没死,真好。”
尤佳轻声回答,“我的命是你的。”
萧撄虹笑了,“为什么?”
“一颗骨珠换一条命。我的机会,是你给的。”
“呵,”萧撄虹笑着叹了口气,“别这样,我只不过随手找到了那个,你的命,是维锦给的。”
尤佳不置可否,“你可以吩咐我做任何事。”
“不,谢谢,”萧撄虹喃喃地,斜了一眼格拉齐安,“有些事那家伙已经代劳了。”
尤佳瞥一眼面无表情的格拉齐安,微微一笑,“这我不敢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