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皇帝如今要委屈谁了。宋星然见她兴奋,眼神都闪着打探的光,俯身亲了亲她眼下泪痣,才说:“是剑南道,莫家军的女儿,莫雪笙。”啧啧,还是个将门之女。本着对莫雪笙的好奇,清嘉按下种种顾虑,接了太后的帖子,与容城郡主一道进了宫。赏花宴设在畅春园,如今正是百花齐放的胜景,粉粉紫紫的花树,泼天撒墨一般,满园皆是朦胧的清香。春日宴,寻常是赏花吟诗,谈论文艺,但太后顾虑到今日宴会主角乃是莫雪笙,她不比寻常贵女,大约不精通文墨,只懂得舞刀弄剑,此次便简化了许多流程,只在花下宴饮,飞花落入哪位杯中,哪位便罚酒,像清嘉这般不便饮酒的,以“花”为题,或吟诗、或作画,反正认罚便好,务必求个宾主尽欢。畅春园内,有一汪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清嘉来时,太后尚未至,但教坊司的乐伎们已在远处水阁上遥遥奏乐,乐声飘飘荡荡的,裹挟着落花与香风传来。容城郡主座位在她旁侧,才落下片刻,便见她老人家眼睛转了一周,悄声与清嘉道:“莫将军还未到呢。”清嘉心里好笑,连郡主娘娘都在翘首盼着这位女将军,怕是今日的夫人们,都是来看李炎的热闹。过了一阵,有声音尖细的宦官高唱:太后娘娘、贤妃娘娘驾到。在座诸位命妇已到齐,纷纷起身行礼,但陪在太后身侧的是何盈玉,并不见莫雪笙踪迹。太后如上次所见一般,仍旧挂着慈和笑意,她老人家在上首落座,摆了摆手:“都坐下吧,不必多礼。”她一声开席令下,如水的宫人们便纷纷将餐食捧上,她解释:“还差了一人,诸位等了许久,先吃罢。”莫雪笙是不来了吗?诸位夫人都是好奇的,还是安乐伯夫人快言快语:“娘娘,妾身斗胆问一句,莫家的丫头,是不来了么?”“她呀?人已在宫中了,只是被皇帝召去御书房问话了,我眼瞧着时日不早了,索性咱们边吃边等,也不碍事。”也是。莫雪笙非寻常女子,她虽无官职在身,但在剑南道带兵七八年,俨然已是一方主将,直至莫雪萧成年,才渐渐将兵权下放,皇帝召她,大约有许多军机要问,这都是后宫妇人不好插手过问的。太后答完问题,又特地点了清嘉的名:“按着贤妃的餐食,与国公夫人换一份。”她笑呵呵的:“如今贤妃怀了孕,餐食之上自然要分外小心,皆是太医令把过关的,你大胆吃好了,不怕冲撞的。”清嘉谢过太后恩典,才仔细打量起赵贤妃来。年前,皇孙周岁宴,这位贤妃娘娘诊出了怀孕,掐指一算,如今大约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但她似乎格外显怀,春装轻薄,愈发显得她孕肚圆润,但她人却消瘦了,脸庞似乎小了一圈,精神头不大好的模样,听太后点了她的名,只清浅笑了笑,遥遥冲清嘉举杯。清嘉捧着杯盏,点了点头,作为回应。今日这宴席名为“飞英会”,落花蓬散,不一阵儿,在场诸位皆吃了酒,尤以太后为多,她年纪大了,分外不胜酒力,脸色浮出潮红来,眼神都涣散。大约见莫雪笙不在,她老人家扶着脑门,醉意朦胧道:“如今风光正盛,取笔墨来,叫诸位留下墨宝,将这满园春色留下,选出头几名,哀家重重有赏。”因为清嘉不便饮酒,方才已作过几轮诗、画过几幅画了,便不必与众人比试,被太后召至身边闲聊。太后指着贤妃桌案上一道点心:“这玩意儿名叫酥油鲍螺,是个江南的厨子做得,贤妃格外喜欢,你用的可好?”酥油鲍螺,是用乳酪与糖霜混在一处,挤出螺纹形状,味道鲜美,入口即化。1因为乳酪在中原是稀罕物,所以寻常人家还吃不上,清嘉只在母舅家用过一回,记忆犹新。方才放在清嘉眼前的,她一口一个,很快便用完了。贤妃桌案上的,也只剩了两个,足可见太后所言不假。清嘉娇憨一笑:“妾身嘴馋,也很喜欢,都已用完了。”太后笑呵呵,说叫她回府时捎带几分,吃个够瘾,她咦了一声,目光竟十分认真地在她与贤妃身上打转,半晌才说:“我见你们二人,好似生得有些相似呀,口味又像,真是有缘。”太后一抚掌,口气高了几分,与旁边的女官道:“你瞧瞧,尤其是眉眼神态,是不是像极了,都有江南儿女的灵秀。”女官哪里会拂逆太后,只附和点头。太后得了旁人应承,愈发高兴道:“贤妃可也是江南人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