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亦行低声笑,掌心轻抚她的发,温声回答:“都结束了。”梵一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安心的闭上双眼。直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陈亦行才安心下来,然后也闭上眼安然入睡。夜很长,却伴随着难得的静谧和安稳。一夜酣眠。宫宴之事传的沸沸扬扬,黎国被临近各国议论纷纷,痛骂蛮夷小国,上不得台面。人家大褚以礼相待,你却任由手下大闹宫宴。姜国四皇子有苦说不出,在心里暗骂方佑之无数遍!好在李毅没有迁怒到他身上,虽说半数国库没有了,李毅仍是拿出不少珍贵的财宝相赠。四皇子很满意,撤了兵乐乐呵呵地回黎国去了。至于方佑之?就留给大褚吧,他才不想带这祸害回去呢!经此一事,四皇子想明白了,再聪明的人,若是不能被自己掌控,放在身边反倒是个隐患。所以方佑之,他弃了。李毅来到含光殿的时候,陈亦行和梵一正在用午膳。“方佑之在牢里,想最后再见梵一一面。”按照李毅原本的性格,早就断然回绝了。可经过了这么多事,他明白了尊重的意义,既然方佑之想见梵一,那见或不见,自当让梵一来决定。“好,我去见他。”梵一也很想知道,自小同陈亦行一起长大的人,怎会变成如今的模样?陈亦行扶着她走进大内地牢,走到秘牢的铁门前停下。梵一走了进去,而陈亦行留在门外等她。见到梵一,方佑之很诧异,他以为她是不会来的。“真没想到你会来。”“想说什么便说吧。”梵一声音淡淡。方佑之轻笑,望着她没甚表情的脸,无声叹息,“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我们见的次数都不多,我怎么会喜欢你呢?”梵一没答话,只是略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其实在涴州城时我便注意到你了。当时我潜伏在涴州,涝灾肆虐,你一个弱质女子,却开粥棚、施汤药,救助百姓,我便被你深深的吸引了。”那样纤瘦的人儿,内心似乎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如同暖阳般,倾撒至每个人的心间。许是想起过往,方佑之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后来我瞧见你站在亦行身边,满眼都是他。说真的,我很羡慕,甚至是嫉妒。你应该知道我与亦行一同长大,我们一同读书学礼,一同习武,我自问并不输他。”“或许是因为时机吧,他比我更早认识你罢了。”方佑之苦笑,心头苦涩,上天从不眷顾他,可他仍是不死心,想问一句,“如果是我先认识你,或者我们两个同时认识你,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你会不会也有可能喜欢我呢?“不会。”梵一回道。“为什么这么肯定?”方佑之嗤笑,小姑娘看着温柔,说出的话可真绝情呐!闻言,梵一倒是笑了,她坚定地说道:“无论重来几次,无论变换多少场景,我都只会喜欢陈亦行一人。因为他于我而言,从来不是选项,他是我的唯一。”听她说完,方佑之怔愣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好了好了,我就不该问。”方佑之语气轻快,仿佛释然了一般,“你的眼光不错,亦行确实值得你托付一生。你瞧,连我这个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人单独见你,他都能坦然在外边等。”“如果他还愿意的话,让他进来见我一面吧。”梵一点点头,走了出去。没一会儿,陈亦行缓缓走了进来。方佑之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望着地牢中唯一的一扇与外界相通的铁窗——这外头的光,怕是马上就见不到了。他想多看几眼。“亦行,没想到最终我们会在此地相见。”方佑之想起少时两人常说的志向,不禁呵笑:“从前想着保家卫国,如今却做出通敌叛国之事。呵。”身处黑暗太久了,他早已忘记光明是什么样子的。“罢了罢了我这一生对不起太多人了,父母的厚望我完不成,无辜百姓的血倒是沾了不少,到如今还想抢夺你的心上人”方佑之的脸色越来越差,气息渐弱,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只剩下一点力气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亦行,对不起。”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不知你还愿不愿意当我的兄弟?方佑之跌跪在地上,嘴角有黑血溢出。陈亦行大惊,大声唤来狱卒打开牢门,他将方佑之扶起,手去探他的脉息,随即脸色大变。“方佑之!”陈亦行哽声,漆眸通红。他知好友活不成了。“亦行。”方佑之用最后一口气说:“我是真的佩服你。淌过黑暗之后,仍能心怀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