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恐怕我们还是要被拆开,升哥,你记住,你身体里有阳燧,鬼怪伤不到你,能伤你的只有人,一定得分清了。”鹿明烛一边说话,一边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几张符来,不由分说往李雨升的口袋里一顿塞,李雨升扶着他的肩,倒是没制止鹿明烛的动作,只是皱着眉问道:“一会儿什么一会儿,现在你有办法出去?”
“我们没死在这里,该想办法让我们出去的反而是‘他们’了。”鹿明烛微微挑了挑嘴角,因为倨傲而显得有些妖冶,李雨升就怕他这个心态,连忙抬起手来,屈指在鹿明烛的额头正中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警告道:“收一收!既然对面是人,多半就是那个风水师,他知道你有多大本事,今天敢来困住你、还把咱们俩分开,肯定是针对你量身定做了一套陷阱,你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托大。稳住,不要浪,知道吗?”
李雨升说得认真,一副眉目切切的样子,鹿明烛望着他,倒是把李雨升的话听进去了,点了点头,也同样认真地应道:“我知道了,升哥。”
“不光得知道了,还得记牢了。你看这个玩意儿,分明是想砸死你,那就是说对方知道光靠鬼怪幻术什么的不能对你怎么样,要从你的肉身下手,你这副身体可是我用命给捏出来的,不许给我霍霍没了,掉根头发都不行。”
李雨升捏住鹿明烛的手肘,仔细地叮嘱着,鹿明烛用力地点了两下头,想了想,对李雨升道:“我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对付你,但是鬼打墙也好、魇术也好、八门煞也好,全都是幻术,无论看到什么都别信,就算看见我站在你对面,如果珠子没有感应,也直接杀掉就可以。”
鹿明烛说着,托起李雨升的手腕来,手指在珠子上按了一下,接着掏出朱砂膏,不由分说在李雨升的手心里写了起来。
大概是这一次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又是十分被动地被拉进鬼打墙之内,鹿明烛给李雨升双手的手心写满了符文不算,还在手背、手腕、胸口、后腰也写了符,要不是李雨升拦着说够了够了,看鹿明烛的样子,非得给李雨升全身上下都用朱砂给涂红了不可。
好不容易鹿明烛将朱砂膏收了回去,望着李雨升的脸思忖片刻,又说道:“八门煞里有一煞的尸体——就是在地下车库里的那个——已经烂得差不多了,他们应该是最近两天刚刚将你说的那个道士杀掉,想要把尸体替换,而且因为一直被我盯着,这个行为拖了太久,如今迫在眉睫,才会铤而走险出此下策……”
“又或者,他是单纯地已经想到,怎么对付你了。”李雨升看着鹿明烛,微微摇了摇头:“小美人儿,我不是打击你,也不是怀疑你的能为。但是我刚刚看到了那具尸体,虽说腐烂了不少,但是绝对没到必须要换掉的程度,凑凑合合还能用、缝缝补补又三年,不一定是你把他们逼到了不得已的境地,相反的,说不准是他们知道,怎么才能把你逼到不得已的境地了……”
鹿明烛望着李雨升的脸,沉默了一会儿,表情却不像生气或者憋闷,几秒钟之后,他一把拉开李雨升的上衣,旋开了朱砂膏的盖子,用手指挖了一大块,就要硬往李雨升身上涂抹。
“我想不到除了针对你之外还能怎么把我逼到不得已,还是得让你再安全点。”鹿明烛不由分说地在李雨升丹田位置画下一道无比复杂的符咒,且这一次的符号与别处都不同,完成之后竟然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像是没有写过字一样,李雨升也知道拦不住鹿明烛,只得无奈地半躺着,任由鹿明烛在自己身上涂来摸去,嘟囔道:“你们这些人是真的很爱在别人身上写字儿……”
鹿明烛由着他说,李雨升看着鹿明烛还在一手托着朱砂盒子、一手掀开自己的衣服看还有哪里可以写符,正想抬手拦一拦,没料想眼睛一闭一睁,鹿明烛已经消失了。
李雨升眉尖一抖,下一瞬,什么近在咫尺的电梯轿厢、铁链、墙壁都齐刷刷地不见,李雨升只觉得自己身形一晃,竟然站在了楼梯间里。
他抬起头,看着水泥白墙上“二十八层”的字迹,心里苦中作乐地想着还好不是十八层,接着便见到那八扇门又一次出现在眼前,同样的电梯厢,而在惊门的位置,里面竟然是两个压扁了的人。
——是李雨升与鹿明烛。
其中一个人身上的衣服摆明了和李雨升一模一样,李雨升面无表情地看着,接着听得“轰隆隆”一阵声响,惊门之内忽地落下来一个电梯轿厢,重重地砸了下来。
原本就压扁的两“人”再次遭受成吨以上的撞击,鲜血、碎肉自电梯井内崩了出来,李雨升侧身躲了一下,见那辆电梯居然又徐徐升起,而下面的“人”有一部分都黏在了电梯底端,发出模糊的“咕唧”声,随着轿厢升高,一些已经分辨不清是什么位置的血肉快掉落下来,颤颤巍巍地往门外滚。
别说二十八楼下面还有二十七楼,就算是最下面的一楼,电梯井里还是有一定空间的,怎么可能是个平板放两个人,李雨升看得出来眼前的一切并非真实,也猜的出来大概是八门煞里其他的鬼尸想要给自己一个警告、吓唬自己一下,然而无奈惊吓的成分比较少,恶心的程度还更多一些。
李雨升木着一张脸,看电梯轿厢吱吱嘎嘎地上上下下,彻底将里面的两个幻影捣成一滩血糊肉泥,宛若意大利面上洒的番茄肉酱汁一般,最后一次才肯缓缓落回原处,而那些血浆糊则被挤了出来,溢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