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雾里。忽然,麦叮咚倏地转身,记忆的碎片拼凑了起来。那面可以重现过去的镜子里,他看见钟陌执沾着海水,在他的枝叶底下呆了很久。阿婆去世后,他确实消沉很久,陷入沉睡重新变回桃木。所以,然山早已存在,与上一任炸鬼同归于尽之后,趁早找寻到尚弱小的新炸鬼,试图将他扼杀禁锢。新炸鬼狼狈逃出,机缘巧合躲在了桃木之下。只是一个陷入沉睡,一个还未生成意识,也就没有那段记忆。“我知道了。”了解清楚之后,麦叮咚莫名舒畅,对时巫点点头,“谢谢你。真的。”对方的感激真诚无比,时巫瞬间尴尬的视线闪躲。麦叮咚是为了寻找他,才主动来的怨灵世界,前面也是三番五次帮助他。他承认后悔了,竟然做了刺杀的冲动决定。时巫深深地叹了口气。列车颠簸几下,驾驶室门口站着一人。对方双手环胸,笔直靠墙站着,只直勾勾看着麦叮咚,不知把对话听去了多少。时巫傲气还在,在炸鬼面前还是气势消了大半。他挠挠脸,“我之前就想说这件事,但车快到站,我怕说不清楚。”“嗯。”钟陌执视线没挪动分毫,注视就快把麦叮咚烫伤,“麦麦,过来。”瞧着对别的完全没有兴趣。麦叮咚不动,不由盯着钟陌执的腿看,半天又转为看嘴,再看手。“过去干嘛?”麦叮咚哪哪都被嘬的难受,见钟陌执愉悦之外没有一点不适,语气不善地说:“这里还没检查完。”“不检查了。”钟陌执伸出手,“可以出去了。”“可以吗?”时巫皱眉,“这里怨气的流动像死循环。”钟陌执依旧伸着手,“有他在。”时巫扭过头。唇红齿白的年轻人一脸茫然。“列车已到站…请…备。”电流声过,广播声变得零碎。车停下,车窗外再次变成现实中的场景,不同的是,外侧的人类都是疲惫无比。“是我!”靠着窗户的人指着某个地方,颤声说:“我在那里。”车厢里的人沸腾起来,推挤在车门向外寻找,无一例外都找到了自己的面庞。断断续续的音乐响起,每一节车厢的屏幕雪花沙沙。那些形容枯槁的人排成队列站在安全门前,望着深深的轨道,眼里没有一丝光。“是我自杀前的情景。”不知谁喃喃一句。“重来吧,什么都会好的。”有人说,像是在鼓励外侧的自己快些跳下去。麦叮咚被带到门口,稍显无措地扭头。时巫看看沉静如水的钟陌执,又看看麦叮咚,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我会保护你的。”自觉把话说的太忠诚怪异,时巫抿住嘴,刚想开口补救,边上的钟陌执摇头。“有我在,去吧。”麦叮咚扭回头,干脆利落地挤出门,在众人的惊呼中直接走到队列前侧。安全门滴答开启,为首的人穿着叛逆,一言不发就要跃下轨道。胳膊被拽住。他扭头,只见一个俊朗温和的人摇摇头。“不跳。”阳光般的暖意笼罩着,清新的气息叫人心里熨帖。受了蛊惑一样,他忽然开口,喃喃问道:“会有人真的爱我吗?”“会的。”对方点头。半晌,他竟然表情鲜活一些,脚从安全门内收回,转身离开了队列。车厢里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浑身一抖,冒着虚汗看向手心。“我不理解。”少年迷惘地看着四周,“我好像也没那么绝望,为什么一定要死。”怨灵世界本就由绝望构建,是永远走不出去的深渊。只要萌生“再试试”的冲动,就能摆脱控制。安全门边上的年轻人带着蓬勃朝气,吸引着他人目光。模糊之中,他们似乎瞧见了葱郁的祈福之木。让人不由心生好感,寄托心里压抑的期望。队伍已经到了末尾,最后的妇人身着红色毛衫,主动停下脚,扬首问麦叮咚:“不跳的话,会回现实世界吗?”“会的。”“可是。”似乎不常走路,腿部细的过分。她长叹一句,“回去,我又是那个疯子。”不待麦叮咚说话,她自顾自地说:“他爸爸去世的早,我对他很苛刻。“偏偏他非说能看见鬼怪,成天说些胡话,总和些奇怪的人见面。”“我也是病了,把他关在橱柜里,不给吃不给喝,只想叫他乖点读书。”“我殴打他。”妇人掩面而泣,“他越能用些奇怪的力量,我就越要闹。”“他后来变得好乖,只会顺从我。当我意识到错误,我已经彻底病了,变成个脑袋不正常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