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丞昨日审案时已经搞清楚了方家这一代的关系,心中感慨一声嫡女的大气,但也打起精神没有全然信任。被吓住的众人渐渐都回过神来,一阵七嘴八舌的议论后,还留在里面的人被挨个请了出去,院中差役守着,大理寺丞带着一个差役细细查看案发现场,方嘉泽被拦在门外,怒道,“你们要做什么,我妹妹不在了,你还要羞辱她不成?”他对判了义绝的大理寺,半点好感也无。大理寺丞闲暇时跟着仵作学了两手,此时已经确定大约一刻钟前方锦绣已死,让一人回去请仵作,正心烦的时候,听他吵嚷,有些不耐烦,“莫非是你逼死了妹妹,做贼心虚?”大理寺丞冷笑一声,“方才仆役和方大娘子的丫鬟亲口所说,你对方大娘子的心上人十分不满,甚至不愿出嫁妆,方大娘子死前没多久刚和你争吵过,你气恼之下,命府内仆役谋财害命也说不定?”“胡说八道!这府里都是方锦湖的人,你怀疑我,怎么不怀疑她?”方嘉泽反应激烈,脱口而出后却跌坐下来,“是我、我逼死了锦绣?”他不想的,方锦绣选的门第实在太低,他只是想要她低头……现在家里确实没钱,他刚调任也需要打点,方锦湖还咄咄逼人一步不让,他烦心了些,说话重了,但、但这怎么能当真?大理寺丞终于得了一会安静,细细查看过一遍,出了屋子,询问跪在地上的两人,“你们一个是方大娘子的丫鬟,一个是方大娘子的心上人,是也不是?今日,为何出行,又为何来到方家?”何期和丫鬟颠三倒四的叙述,加上之前七嘴八舌最真实的第一时间反应,大理寺丞拿着方锦绣的绝笔,拼凑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方锦绣回到自己院中,因为对兄长决定不满,让丫鬟去传话,想要与何期私奔。但何期派来传话的小厮先一步到来,表示家中主母不想要一个破落门庭的儿媳,想让方锦绣想想办法,事情全堵在一起,方锦绣一个没想通,就换上嫁衣上了吊。何期跪在地上,眼泪不停落下,“是我来晚了,我该走快点的。”仵作很快到来,查看过后,确定的确是自缢而亡,没有外力迹象。而在场的其他人都互相有人证在,唯一没有人证的方锦湖在半刻前还留在方朔院中说话,就算他能飞过来,也只能见到方锦绣的最后一面。本以为是方家又冒出来了什么谋夺财产的大案,谁晓得看见了一桩悲剧,大理寺丞十分叹息,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兄妹俩和何期,还有吓得不停重复“娘子怎么这般傻”的丫鬟,摆了摆手,“自缢身亡,准备后事吧。你们收拾一下,等等我来宣判。”此事实在论不上谁对谁错,都是可怜人罢了。大理寺丞带着人离开方锦绣院落,望着方府凋零的花木,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再看整座府邸,竟像是笼罩着一层诡迥的阴云。他族中远房叔叔打过方府的念头,回去得记得劝说放弃了为好。这方家,实在有些邪门。魏卫河拧眉看着这里的一切,和流珠低声说了几句,匆忙去东市寻薛瑜。薛瑜被突如其来的死亡消息震得发懵,这次方锦绣换了个嫁人对象,但为什么还是死了?她隐隐觉得与方锦湖有关,却没有证据。“是自缢?”魏卫河点头,“进去就放下来了,估计吊上去到现在有大概小半个时辰。”薛瑜脑中灵光一闪,她隐约记得有个说法是上吊的人可能闭气休克,将腰牌交给魏卫河,“你跑得快,回去请秦医令来,救人。”另一边,满心欢喜来安慰心上人的何期出了门,呆呆望着小厮,“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啊?”他前脚刚让小厮送信过去,后脚方锦绣的丫鬟就寻来了,他万万没想到会这样巧,一条人命就没了。听说何期又跑出去了的何家父母等在家中,准备他回来好好收拾他,就见向来笑嘻嘻欠揍的儿子一脸仓皇,进门就扑通跪倒,“阿耶,阿娘,儿不孝。”这不正常的反应反倒把他们吓了一跳,要去拉儿子,就见何期呯呯磕了三个响头,“儿知母亲不喜方娘子,但儿心中只有她一人,生不能嫁娶,死葬于一处,也是好的,还请爷娘成全。除此之外,儿别无所求,听凭二老吩咐。”那个傻乎乎的何期像是随着红嫁衣一起死去了,他闭上眼,眼前回荡的还是吊在房梁上,表情变形,泪流满面却美得惊人的少女。“胡闹!”何松岗原本以为儿子终于头脑清醒了,一听他说的什么,差点被气撅过去,“给老子滚进祠堂跪着,想清楚了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