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帐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那固然是清澈的少年嗓音,可如今它变得低沉而有威严,恰如一名年轻的君王,果决地行使着他的权力。
侍从们的脸更白了。
他们原本就是肤色白皙的人形,现在,他们的脸庞简直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侍从的翅膀发抖,颤巍巍地道:“殿下……”
巫曦一把掀开纱帘,神色冷肃,大步走出,坐在上首的位置。
“继续你们刚才的话题,”他说,“长留王——是怎么回事?”
侍从面如死灰,哀声叫道:“殿下!”
“下去吧,”巫曦道,“今天的事,你们并不知情。下去吧!”
侍从们无可奈何,他们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今天的事,只怕很难善了了。
·
是夜,孔宴秋敛翼归来。
他急匆匆地走进寝殿,问:“怎么了?你说有件要紧事,一收到你的口信,我就马上赶了回来……出什么事了?”
巫曦眉心微蹙,他没有说话,好像还在思索要如何开口,孔宴秋便继续高兴地说了下去,声音难得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金曜宫的探子已经传来消息,那些老不死的孔雀不日便会动身,我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今天,他们再也避不开我了!”
巫曦没有打断他,安静地等他说完,才道:“孔宴秋,我得回一趟长留。”
孔宴秋猝不及防,被他的要求震了一下,他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几秒钟之后,才稳定心神,低声问:“……怎么突然要回长留?”
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已经有所预感:也许巫曦知道了他父亲的事。
但他好端端地待在业摩宫,又有谁敢将长留的消息递到他耳边?
“我父亲去世了。”巫曦直截了当地道,“他走得离奇,我不能不回去。”
莫名的恐慌开始在孔宴秋心中蔓延,他按捺下来,镇定道:“你从何得来的消息?确定可靠吗?”
巫曦眉心微皱,孔宴秋的回应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但他此刻心烦意乱,还是选择不去深究对方的奇怪之处,回答道:“今天,我见到了几个长留的商人,他们说……”
孔宴秋怒火攻心,猛地起身,就要向外飞去。
他们竟敢违抗我的命令,将长留人放进业摩宫!
“站住,”巫曦跟着起身,“你要去哪?”
孔宴秋回头一眼,巫曦心如明镜,已然了悟。“你……你要去责罚那些侍从?为什么?你因为我跟故国的人见面,就要去责罚他们么?”
孔宴秋的双拳握起,最后泄气道:“……长留最近不甚太平,时常有毒龙的踪迹出没。俱时德叉伽老奸巨猾,我只担心它策划了什么阴谋,要引你回去。”
“长留有守生大阵在,万年来从未出过差错,”巫曦仍然困惑,“我在那里不会有事的,等到葬礼一结束,我就回来,这样也不行吗?”
顿了顿,他又说:“我知道,玉京天阙随时可能开启,这次我不强求你和我一起回长留,但是我父亲的葬礼,我总得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倘若当初害你的凶手也在长留呢?”孔宴秋迫切地道,他只想让巫曦打消这个风险太大的想法,“如果他暗中与毒龙勾结呢?长留守生是厉害,可它也有破绽。你不要忘记,只要王族应允,即便是吃人的凶兽,也可以在守生内部进出。”
巫曦的眉毛已经深深地皱了起来。
看着情郎的面庞,他忽然问:“你知道什么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