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得太用力,以至于嘴唇分开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种柔软的,细微的牵扯感。
“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我明年就回来了勿念!”红通通的巫曦一口气喊完这句话,盯着冒烟的脑门就往外蹿,被眼疾手快的孔宴秋一把拉住,狠狠扯到怀里。
“亲了别人的嘴还想跑?”黑孔雀色厉内荏地叫嚣,“我看你往哪儿跑!”
“我没有亲了就跑!”巫曦像一尾滑溜溜的小鱼,打着蹦子地试图从他怀里翻出去。
他捂住嘴,一双眼睛吓得乱转,含糊不清地叫道:“我……我还有别的事!锅里的水要烧开了下雨了我要去收衣服唔唔唔!”
“占了便宜就想逃?”孔宴秋哼哼笑,一双手臂像是铁铸的,牢牢把他抱在自己怀里,用指头肚去刮他热腾腾的脸蛋,“你脚下一滑,可是把我的名节给毁了……”
巫曦羞窘不已,口无遮拦道:“我没有脚滑!我是、我是故意亲你,嗯!我故意的!”
“故意的?”此刻的孔宴秋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自卑和脆弱,全被巫曦的一个吻打飞到九霄云外了,现在他心情好得没边儿了,只想跟巫曦抱在一起闹,“哦,这么说你是故意要往我的嘴唇上亲,故意要跟我……”
话说到这,一下截断在喉咙里,年轻的孔雀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颗心都颤了起来。
孔宴秋不再笑了。
沉默在他们当中蔓延,他的目光变得专注,幽深,片刻后,他轻声追问:“为什么亲我?”
巫曦自知失言,无措地紧紧闭上了嘴巴。
过去,他当然亲过孔宴秋,但那都是在脸颊上,是像亲密的朋友那样无伤大雅的吻。他不是傻瓜,孔宴秋更不是傻瓜,嘴唇对嘴唇……终究是不一样的。
孔宴秋的手臂慢慢松开,趁此机会,巫曦一下挣脱出来,跌跌撞撞地向后。
“我不知道……”他小声说,“忘了、忘了这件事吧,是我一时冲动,我做错了……”
孔宴秋的目光像两根钉死的钉子,怔怔地凝视着他。
他的血液在燃烧,像熔岩一样沸腾了他的身体。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小的汗珠,手爪亦在不自觉地抽搐。
一股热浪从头到脚地席卷了他,伴随着恍然的开悟,这个突如其来的,谁也想不到的吻,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最大的谜题宝箱——
如果他不是爱着巫曦,如果巫曦没有爱着他,那这个吻算什么呢?而他们这几年的陪伴和依偎,他日思夜想,快要把自己煮沸、熬干,膨胀到要将他整个人炸碎的这股焦渴,又算什么呢?
“为什么亲我?”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孔雀直起身体,朝巫曦迈出一步,身后双翼投下沉沉的阴影,“仅仅只是……一时冲动?”
巫曦的四肢已然软得像是煮熟的面条。
孔宴秋向前一步,他就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他想像以往那样,用笑容将这件事轻轻盖过,可他的面颊早已烧得通红,连耳朵都红得要命;想说两句撒娇的软话,让孔宴秋快快放过自己,可连他的舌头也黏哒哒地酥了,两片嘴唇来回磨蹭,只发出些小动物般的哼唧声。
巫曦声如蚊蚋,嗫嚅道:“我、我不……”
他形容不出孔宴秋的眼神里含着多么狂热的情潮,他只知道,那非人的暗金色眼瞳一遍又一遍地刮过他的每一寸皮肤,这有如实质的目光,简直叫他不知道该怎么摆弄自己的双手。
巫曦虚弱地揪住衣摆,任由轻薄光滑的衣料被掌心沁出的热汗浸湿。
“你……你别这么看着我呀,难道你想把我吃掉吗?”
最后,他声音发颤,勉力开了个玩笑,试图缓和寝殿里越发炽热,越发粘稠的空气,可更让他担心的事发生了——孔宴秋完全没有回应他的笑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
他的神色,他的眼睛,还有他更加逼近的动作,似乎都在对巫曦的提问报以笃定的回答:是的,你说的没错。
野兽是不会矫饰,不会犹豫,更不会惺惺作态、忸怩谦让的,它们的天性就是狩猎与被狩猎,蛮横的欲望昼夜不休,奔流在野兽的血管里。发现了破绽,它们就进攻,看到了猎物的足迹,它们就凶猛地追击。
此刻,巫曦的破绽一览无遗,他逃跑的足迹,也被完全看透。
巫曦抿着嘴巴,感觉自己快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