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赠送他们来彰显交好的决心,其目的显然是不言而喻的。
看见巫曦尚且懵懂,孔宴秋只是皱眉,下属们不禁在心里腹诽。
归根结底,还是黑孔雀的脾气变好了的缘故。先前他喜怒无常,暴虐不定,五蕴阴火动辄烧死一大片,是大荒上人人避之不及的凶神煞星,现在有了巫曦,就像得了全天下所有宝贝的总和,时时将他贴肉存放,便心满意足,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的脾气越发温和不说,巫曦来的这三年间,竟连一个活物都不曾烧死,消息传出去,别人只以为黑孔雀是色令智昏,哪里晓得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随便安置。”孔宴秋的脸色不大好看,甘菩遮国的示好带着浓重的政治意味,他也不好就这么将那些妙音鸟逐出宫殿。
送些奇珍异宝,灵花灵草便罢了,送这几只破鸟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想艳压我是吧?
刚回巢就遇到这种晦气事,黑孔雀心中分外不爽。他忍着不悦,尾翎将巫曦一卷,一阵风地摄进巢室了。
自此,美丽的迦陵频伽鸟正式入驻,很快,他们便成为业摩宫内一道靓丽多姿……并且十足搞笑的显眼包。
原因无他,这些迦陵频伽俱是带着政治任务前来,他们要像那个“籍籍无名的神人”一样,取得黑孔雀的宠信,为甘菩遮的国主争取利益的。
所以,巫曦和孔宴秋下棋,这几只少年鸟就打着圈地捧上果盘葡萄酒,桃腮星眸,摇漾着一把天籁般的嗓子,莺声燕语地嬉笑。
“神经病吧你们,”孔宴秋莫名其妙的,“烦不烦?滚!”
不知道搁谁跟前展示那一身刺眼的鸟毛呢,赤橙蓝绿了不起?颜色多了不起?
少年们灰头土脸地滚了,巫曦倒是一语道破真相,笑哈哈地道:“这些漂亮的小鸟儿是看上你啦!”
孔宴秋盯着他看了半天,将他面前的甜果酒收走。
“别喝了,都喝出胡话来了。”
几日后,巫曦和孔宴秋坐在观雪亭吃石榴,这些鸟立马如影随形,抱着琵琶箜篌就开始吹拉弹唱。
他们的乐声婉转动听,直叫巫曦如痴如醉,不住拍手叫好。然而,孔宴秋前额的青筋跳动,手爪捏紧,缓缓攥烂了一枚石榴。
孔雀叫声喑哑,孔宴秋当然也是不善音律的,这种与炫耀无异的行径,令他心口憋着一把火,恨不得直接跳起来,当场将这口火喷出去。
“再敢来挑衅,你们别想活命了,懂吗?”孔宴秋厉声威胁,戾气大得能活吃一头龙,“滚!”
少年们再度灰头土脸地滚了,他尤自怒意难消,坐在亭子里憋屈。
类似的事频频发生,每次都以迦陵频伽张扬的显摆起始,孔宴秋怒骂“滚”为止。他这辈子落魄过,卑微过,挣扎着求生过,可是他从没有这么窝火过。
他想烧死这几只妙音鸟,又不好在巫曦面前凶相毕露;想让他们赶紧滚蛋,下属又上赶着规劝,不能让好不容易脱离金曜宫的势力再依附回去,不能让国主发现咱们看不起他……句句在理,都是实情。
现如今,孔宴秋的脾气稳定了许多,他这才发现,原来疯了倒有疯了的好,起码不必瞻前顾后,想烧死几只杂毛鸟,还要处处受人掣制。
在孔宴秋这里,迦陵频伽屡屡碰壁。
无往不利的花颜玉貌成了鸡肋——论起综合素质,他们想引诱的黑孔雀比他们还好看些;天籁妙音成了无法施展的武器——黑孔雀对音律完全不感兴趣,并且视他们的歌声为挑衅;想要从孱弱的神人那里下手——业摩宫的大妖先将他们堵在半路,劈头盖脸地斥骂恐吓了一顿。
失败使战利品的滋味越发遥不可及,同时也越发诱人。
一只妙音鸟为难地道:“尊主他……他根本就看不上我们,我们该如何向国王交待?”
“那个神人蒙了黑孔雀的心了!”另一只咬牙切齿地说,“我不信,我不信世上还有不爱我们的男子!”
“或许……他只是害羞?”第三只猜测,“看起来,他不像是精于情场的那类浪子……”
迦陵频伽心高气傲,靠着绝色的容貌,美妙的嗓音,平生无往不利,还没有遇见会拒绝他们的人,此时却在业摩宫损兵折将,尝到了天大的挫败感。四只鸟合在一起,叽里呱啦地计谋了一通。
他们决定单刀直入,派出他们中最出色的一名,直接偷偷进到孔宴秋的巢室去,不再迂回,而是向他直白地表达心悦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