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曦愣愣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他……他没有死?讹兽没有吃了他,他活下来,逃出来了?
刹那间,狂喜充斥着巫曦的心魂。他拔足狂奔,在残雪中跌跌撞撞地前进,这一次,那个巨大的天坑离他更近。他猛冲下去,天坑中间真的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对方没有再变成焦炭,宽大的羽翼,以及孔雀黑紫的翎羽,都在风中飘拂。
“你在这儿!”巫曦简直要喜极而泣,他一迭声地叫嚷起来,不顾他的声音会被多少夜里游荡的危险生物听见,“你回来了!”
实际上,巫曦所想的“危险生物”,早已经来了有一阵了。
还跟前次一样,乌压压的妖兽腾云驾雾,围在长空之中,并且状若痴呆地盯着这一幕。
……不是,这个场面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一回啊?
“啊?这不孔宴秋吗?他前几个月才被金曜宫打下来,今儿怎么又来了?”
“……不知道啊?”
“哎,那不是神人小崽儿吗?怎么又出来把孔宴秋捡走了,话说回来,孔宴秋没杀他?”
“……不知道啊?”
它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巫曦已经直扑过去,试图把人抱起来,但对方身上甚是滚烫,他又跑回去,采用老一套办法,往孔雀身上浇雪。
如此循环几个来回,他不管不顾,靠着神人的力气,撑起比自己高壮得多的黑孔雀,艰难地往家里扛。
“呃,所以,我们也是这个仪式的一环吗?”
“……不知道啊?”
唉散了散了,大晚上的搞这一出,不知有什么意思!
妖兽们大半夜被震起来,捞不到一点好处不说,还不敢对始作俑者有什么意见,只得愤愤散去,不住在内心唾弃黑孔雀,成天就知道没事找事。
另一头,孔宴秋的神智其实还留有清醒。
为了找出自己前次意识昏沉时究竟在哪里,脑海中的声音又是不是真实的,孔宴秋已经挖空心思。他派遣出本就善于打探消息,聆听情报的小型雀鸟,又放出麾下大妖,命他们日夜在大荒中搜查,自己也使用了调取神思的法术,试图从中找出更有用的线索。
可惜,雀鸟确实方便刺探,那些挥翼百里的大妖也确实方便赶路排查,但大荒实在太过广袤无垠,要在这里找一个身份不明,样貌不清的人,委实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百倍。
至于记忆,那更是不可靠的东西,尤其是发烧时的记忆。
孔宴秋等不及了,等不及的时候,就要采用一些非常规的方法。
于是,他再次按照上次的路线袭上金曜宫。算好角度,算好力道和分寸,就连吃的招数都一模一样——不顾金曜宫孔雀惊诧的表情,孔宴秋再度被五色神光刷下九重云端,向着大地砸落。
这一次,他赌对了。
当那个小神人哇哇大哭着扑在他身上的时候,孔宴秋先闻到的,是挥之不去的清苦陈旧的木头味,而当对方把他扛起来的时候,他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又有一股极其浅淡,温暖的草药香气。
他是药师国人?也许,这就是他可以治好我的原因。
孔宴秋迟疑地想。
且看他准备做什么。
说到底,他并不信任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孩儿,从他被丢下金曜宫,不得已在大荒上艰苦求生的那一刻起,孔宴秋便见惯了弱肉强食,祸心险恶的事端。
数不尽的人或妖垂涎他的血肉与能力,其中不乏假仁假义的伪善之辈。他们假借“照料幼雏”的名义出现在他身边,只等孔宴秋卸下防备,便迫不及待地露出獠牙,准备将他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