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们现在知道季则声还有个直系血亲在世,活命有望,谢轻逢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季则声不说?话,半晌才道:“他肯定不知我是谁……要不我们还是别找他了,心魔的事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他却临阵脱逃,谢轻逢一听他不想治心魔,也跟着动了气:“不想治?理由?”
季则声却没?说?出为什么来。
谢轻逢道:“西?陵家主为了你的心魔奔走?了三四年,我们远渡重洋来到太衍国,也查清了你的身世,只要找到季钦,一切就可迎刃而解,到了最后一步,你却要退缩么?”
谢轻逢从?不对他动气,就算被一剑穿心,被当做男宠玩弄,眉头也不曾皱过一下,可乍听他说?这?种?话,却觉心气上涌,一股无名?怒火升起。
季则声看不见他的神情,却听得出师兄语气不好,纠结半晌,才拉起谢轻逢的手:“我不要父母了……我只要师兄一个人就够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再细究身世……”
他怀抱着期待而来,却发现母亲因他而死,如?今见了父亲,却是近乡情更怯,季钦说?不定都不知晓他的存在,他怕高兴一场,又扑了个空。
他抓着谢轻逢的手胡言乱语,后者脸上却慢慢露出一抹冷笑来。
“好啊,你不愿治病就算了,等你寿数耗尽,我就挖个坑把咱们俩埋一块,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不治就不治,难道我还会怕吗?”
他语意冰冷,听得出是动了大气,季则声正要解释,谢轻逢却松开他的手,转身回了屋:“随你。”
季则声愣在原地。
谢轻逢甩手容易,内心却忐忑,他担心季则声真的回来收拾行李,打包就走?,但看见他那副受气包的模样,又不得不狠下心。
有些事情不是一味退让就能避免,他也想让季则声永远依赖他,眼睛里只有他,可是季则声连心魔都不想治了,性?命也不顾,治不好病,他们要怎么白头偕老??
他回了房,冷着脸擦拭禁锋剑,季则声却半天不进来,他侧耳细听片刻,发现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季则声不见了。
谢轻逢:“……”
这?个小兔崽子!
他把?剑拍在桌上,纠结片刻,还是忍住了想出去找人的想法,历帝刚死,他和季则声正被四处通缉,季则声不可能蠢到跑出栖凤园去。
他才生气不到一刻,就眼巴巴出去找人,以后还有什么威势?
他越想越气,抱着剑去了隔壁,一言不发躺上床。
睡觉!
说?是睡觉,躺在榻上,却无半点?睡意,翻来覆去,一边想着季则声那个小瞎子会不会有危险,又想着会不会偷偷躲在角落里哭鼻子。
而且还要小声地哭,话也不说?,只是对着墙吧嗒吧嗒流眼泪,委屈地要命。
啧。
在“起床找人”和“躺着装蒜”两个选项之间不停来回,一直纠结到后半夜,正打算出门去看一眼,却听“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房门。
他微微一顿,调整了姿势,在床上躺好,听着隔壁的脚步声。
季则声轻轻进了门,先去了隔壁房,没?见到谢轻逢,似乎有些不解。
很快谢轻逢的房门就被推开了,动作很轻,蹑手蹑脚的,跟小偷似的,在门口迟疑半晌,他才小声道:“……师兄?”
谢轻逢闭着眼睛,故意不理他。
季则声默了默,轻轻关上了门,来到他床边。
房里灯暗着,谢轻逢只闻见一股香味,慢慢睁开眼,却见季则声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盘中有一盅热气腾腾的东西?,像是新做的。
这?算什么?认错还是讨好?
季则声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又慢慢摸过来:“师兄……”
谢轻逢一顿,却未出声。
见他还不理人,季则声有点?泄气,谢轻逢静静等着,想看他还有什么花招,下一刻却察觉被子被人慢慢拉开,一具带着寒气的身体钻进被子,窸窸窣窣的,在谢轻逢被子里钻来钻去。
他躺进床榻里侧,却还是不满足,慢慢爬上来,手撑在谢轻逢耳侧,土匪蛇似地趴在他胸口,用脸轻蹭谢轻逢的脸,声音也小:“师兄,你理理我……”
谢轻逢一直装睡,眼睛却盯着季则声,被他蹭了半天,终于装不下去了,只能动了动脑袋,伸手推开胸口上的脑袋:“做什么?那么重一个人,把?师兄都压醒了。”
被师兄推开,季则声却不恼,只是抓着谢轻逢的手:“师兄,你别生我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