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道:“若是有意?隐瞒,他又怎会知晓,若是提前知晓,又怎会受他诓骗许久?”
又一人道:“呵呵,你们倒好心,他季则声和这个魔头先前一同顶撞执事长老,在七弦宗的桩桩件件,连我们都有所耳闻,执事长老惨死,你们怎么就能确定他不是帮凶?!”
“就是!说不定只是做出样子,诓骗我们罢了!!背地?里?不知道会有什么私情!”
眼看众人已经开始往季则声身上泼脏水,谢轻逢最不想看见的画面还是发生了,他凝目,将地?上两个人质踢开,慢慢走到季则声身前,唤了对方的名?字:“季则声。”
如今情势,就算留人在七弦宗,也不一定能保全,说不定还受他牵连,谢轻逢二话不说,银鞭挥出,破开人墙,卷起季则声的腰就走。
曲鸣山登时上前,扶起两位受辱的师弟,谁也不知道这个魔头扔下人质,卷走季则声是意?欲何?为。
“还说他们没有私情?!这不明摆着的,谢轻逢这样保全他,季则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一并杀之,永绝后患!!”
季则声陡然?被劫,却?是又惊又怒,不过片刻,二人就已经到了百丈凌峭处。
“放开我!”剑光袭来,谢轻逢只得收鞭,后退两步,风急啸,冬夜寒,二人面对面站在桥心。
这条路他们走过无数次,凡剑宗弟子,上下来回,必得经过这道骇人的天?堑和狭窄栈桥,可?如今他们站在桥上,却?已不复从前。
谢轻逢温声道:“季则声,你要不要跟我走?”回藏镜宫,他自能保他周全,想留在这里?,他也不强求。
季则声被强行带到此地?,谢轻逢一句话不解释,开口就问他走不走,他只觉浑身发冷,却?比不上心更冷:“谢轻逢,你把我当做什么,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意?诓骗玩弄的傻子是不是?”
他眼眶泛红,却?强忍着不流泪。
“你骗我说后天?才走,却?不守信用,半夜悄悄出门,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你明明就不打算留下,不打算回来找我,现在要我跟你回到藏镜宫,我又算什么?”算一时兴起的玩物,还是大名?鼎鼎的藏镜宫主手下,处处留情的男宠之一?
谢轻逢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画面,季则声强忍伤心的模样比流眼泪时还叫人无措,可?是去是留,必要做出选择。
“我早知你不愿,”道魔殊途,季则声这么坚定的人,又怎会轻易应允,“确实是我骗你,你若气不过,就让我百倍偿还罢。”
他边说边抽出长剑,禁锋剑刃正对着季则声的心口,竟是一刀两断,彻底反目之势,季则声眼睁睁看着师兄的剑尖对准自己?,只觉如置身数九寒天?,心痛难当。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恨意?翻滚,驱使着他将佩剑对准谢轻逢,他眼底猩红隐现,杀意?汹涌,还不待众人反应,这曾经兄友弟恭的二人就已经长剑相接,兵戎相见。
季则声真是谢轻逢见过最有天?赋的修士,即便他们二人修为差别如同天?堑,季则声却?仍是面不改色,招招凌厉,剑剑无情。
二人眨眼便走过百招,季则声已然?力有不逮,却?仍不放弃,谢轻逢仔细端详着这张脸,看着他彻底无情时是什么模样,却?觉得不如以?前意?气风发,眉开眼笑。
又走过百招,季则声终于体力不支,围观的修士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弟反目,却?不曾出手,眼看着季则声愈战愈勇,却?如何?也改变不了不敌之势,曲鸣山眉目一横,陡然?入战局,谢轻逢只察觉背后传来剑气,堪堪躲过,曲鸣山却?又转手一掌。
这次他却?没有躲开,曲鸣山那用尽全力的一掌拍在后肩,谢轻逢不由得踉跄两步,眼看着季则声一剑刺来,他唇角勾了勾,禁锋剑岿然?不动,而同尘剑裹挟着凌厉的剑意?,又直直刺进不久前才结痂的心口。
一剑穿心,与原著别无二致。
耳听得众位弟子的欢呼声,季则声才陡然?回神,却?见那一柄长剑从谢轻逢心口刺入,鲜血顷刻洇湿了白衣,他登时松开剑柄,后退两步,如梦初醒。
怎么会……怎么会……谢轻逢可?是大乘期的魔尊,又怎会轻易就被他刺伤?
谢轻逢不发一言,只是冷着脸将同尘剑从心口拔出,“咣当”一声掉落在地?。随即禁锋剑出,向?后扫而去,轻易就将曲鸣山从前到后刺个对穿。
“凭你们也想杀我?”
不过眨眼片刻,两大高手重伤,围观的修士和长老登时找到时机,前来相助,季则声顷刻被人潮裹挟,眼睛里?却?只剩一道刺目的白衣。
禁锋剑意?荡开,挥退来敌,而受伤的人也一步一步往后退,直直退到栈桥边缘。
季则声瞳孔一缩,“师兄”二字还未喊出声,却?觉得喉咙一窒,发不出声。
他想扑上前,却?觉得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是禁言咒和定身术。
他似有所觉,心下只觉惶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谢轻逢负伤退到桥边,拭掉嘴角的血迹,笑道:“谁都想要我的命,我偏不应允。”
他说完,竟是反手一掌,打在自己?胸前,那翩然?白衣如同振翅的白鹤,直直坠入万丈深渊,失去意?识前,他只能尽力抬起眼皮,再望小师弟一眼。
季则声动弹不得,一时只觉得气血翻滚,强行突破定身术,却?是一口红血吐出,两眼一黑,再人事不省。
不过三日,修真界上下就已传遍,藏镜宫主谢轻逢,一生作恶多端,天?怒人怨,被七弦宗掌门曲鸣山和剑宗弟子季则声联手斩于剑下,同左右护法一同跌落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自此,邪道没落,仙道永昌。
藏镜宫主身亡后的第三年?,在某个不知名?的水乡小镇棺材铺中,一具冰冷的尸体睁开了眼。
谢轻逢突然?清醒,陡然?坐起,却?觉得头脑昏聩,四肢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