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寂静无人处,西陵无心才在一棵果树下停步,那刚开的灵芝在树上叽叽喳喳怪叫,如同妖物,西陵无心面无表情,一铲子就把灵芝打晕扔进背篓,她站起身时,却似有所觉般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二人愈行愈深,谢轻逢尾随着?她脱离了灵芝的生长范围,谢轻逢才觉得不对,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脚步,出声道:“跟了我这么?久,还不愿现身么??”
谢轻逢停步,虽未说话,却很快现出身形,从树后走?出:“家主机敏。”
西陵无心道:“你一路尾随,应该不是为了来夸我罢,我一向快人快语,不喜欢打哑谜。”
谢轻逢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人,客气?道:“我来是请家主不要管我和师弟的事,免得召来杀身之祸。”
西陵无心道:“你觉得你能威胁到我?你就不怕我恼羞成怒,捅破你魔修的身份?”
谢轻逢修为好深,伪装成寻常修士就连曲鸣山都?看不出异常,若不是那开挂的西陵秘术,怎会惹出这许多事端。
谢轻逢心想西陵无心果然已经看出来了,杀人灭口之心越盛,然而话到嘴边,却道:“若家主真想捅破,就不会现在才说给?我听,也不必借着?憎恶天下有情人的名?义来阻止我接近小师弟,西陵世家一向深居避世,你又何必为了七弦宗自找麻烦,得不偿失?”
西陵无心却冷笑一声:“我只是还田中?鹤一个人情,七弦宗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谢轻逢不解道:“我以?为家主是为匡扶正道,才如此咄咄逼人。”七弦宗是正道大派,西陵无心却说出这种话,难免让人不解。
“正道邪道,我只信自己的眼睛,不信那些虚名?,你们魔修不是好人,他们七弦宗也未必是好鸟,我不揭发你,只是不愿涉江湖事,更同情被?你耍的团团转的季则声。”
“你若对他还有半分情谊,就不要纠缠于他,至性?者?善良单纯,但往往最极端,只要一念之差,就会万劫不复。”
她继承了族中?秘术,自然什么?都?看得清,什么?都?看得出,而谢轻逢和季则声就是两个极端。
谢轻逢欣赏她心直口快,又不免觉得她多管闲事,只道:“若我一定?要纠缠呢?”
西陵无心叹道:“道魔殊途,若你二人再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
谢轻逢却不以?为意:“事在人为,岂是一句殊途就能阻止?我谢轻逢想要的人,就算是黄泉也要和他同路。”
他一步也不肯退,西陵无心心知无力回?天,只能退一步:“那是你的事,你们魔修想干什么?我管不着?,但只一条,我要为曲鸣山寻药治病,别阻拦我,也不要发生在我眼下。”
她说完就要走?,谢轻逢却仍觉隐患良多,捅破了身份倒也没什么?,但不让他和小师弟亲近那简直是不可饶恕,他伸剑拦住西陵无心去路,道:“你如今和我倒是这套说辞,要是出去就反悔了怎么?办?”
西陵无心转过?头:“那你要如何?”
“我们定?个约,你别管我和季则声晚上睡不睡一间房。”
说来说去,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不行,”西陵无心柳眉一横,都?快气?笑了,谢轻逢不担心她捅出身份,只担心他不能和小师弟亲近,她严肃道:“谢轻逢,我不做此等不耻之事,更不会与你同流合污,你别得寸进尺。”
语罢,她又怒看他一眼:“你要真喜欢他,就别玩弄他,反正他不能在我带队入雪域时失身饲魔,这是我的规矩。”
她说得振振有词,倒是把他当做了什么?强抢良家少男的魔头,谢轻逢怀疑地眯起眼睛:“你怎么?就知道他以?前没失身过?给?我?”
西陵无心:“……”
她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没解释:“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谢轻逢却一定?要逼她松口,二人僵持良久,西陵无心一拍腰间的洞箫,藏在箫中?的软剑陡然抽出,谢轻逢快退一步,发丝却被?斩断半缕,他皱起眉,刚要起剑,却听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侧耳一听,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瞪了一眼西陵无心:“我先放过?你。”
西陵无心也收起软剑,不甘示弱:“悉听尊便。”
谢轻逢道:“季则声,来这边。”
不过?片刻,手心举着?团焰的季则声就匆匆赶到,眼见?谢轻逢和西陵无心在无人深林,脸色都?不太好,不由道:“你们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弄个火照明?”
西陵无心道:“忘了。”
谢轻逢道:“迷路了。”
见?二人都?不愿多说,季则声沉默一瞬,只道:“那我们回?去吧。”
三人各怀心事地回?了灵芝生长地,薛逸清和曲新?眉还挺能干,已摘了满满一背篓灵芝,数量也足够,西陵无心心情不好,只道:“银子我已经给?过?村里的农户,算是报酬,此地无处落脚,天也快亮了,我们赶路去往灵关城,到了灵关城再休息。”
四个人并一个被?打晕的薛逸清,御剑整整半日,夕阳西下时分,几人终于到了灵关城。
和他们先前经过?的小城小镇不同,灵关城是正二八经的都?城,故而百姓富庶,游人如织,天才擦黑,客栈就已经家家住满,他们奔波了好几家,才找到一家颇为豪华的酒楼。
店小二眼力极好:“几位仙长,本店还有上房两间,其他都?客满了,你们要住店,怕是要挤一挤……”
西陵无心皱起眉头。
谢轻逢嘴角却勾起笑。
两间上房,那肯定?男的一间女的一间,季则声还不是要和他一起住,这回?看西陵无心还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