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铁勒首领甚至亲自操起了那牛皮鼓的木槌,在喝了一口烈酒助兴后,狠狠地一槌砸在了鼓面之上。
这步步紧逼的鼓声便这般朝着对面的唐军营地袭来。
然而在他们对面的唐军却并未被这等野兽一般的做派所恫吓住,反而各自举起了武器,做出了迎战的准备。
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眼前还闪动着一幅血腥的画面,正是方才高侃递出了望远镜后让他们看到的。
而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耳朵里,除了隆隆作响的鼓声之外,也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回荡。
“这些铁勒人对于太子尚且不会心慈手软,对于你等,只怕连割肉烹煮都做得出来。太子被俘,罪责由我来挑,但此战若败,诸位与我同死。”
“我等兵甲仍在,食水还足,又有外援将至,合该奋力血战,一争生路!”
“随我应战!”
高侃若在此时说什么反败为胜,这些士卒未必肯信,但他将全营士卒的生死全部捆绑在了这架已被拆散了一角的战车上,却还依然有人愿意为了保命而填补上这一角的空缺。
大唐连吐谷浑都不会放弃,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出征在外的府兵。
他们还有迎来救援的机会。
除非援军已彻底没有了到来的希望,否则他们为何要束手就擒。
难道他们甘愿变成铁勒人的盘中餐吗?
当然不是!
而当这些试图搏命求生的士卒朝着高侃望去的时候,他们更是看见,这位将军已是亲自提剑站在了最前头,绝无用他们来拖延时间保住自己性命的想法。
阿史那道真不在此地,他也直接让自己的亲卫顶上了各个方向的指挥。
不仅如此,还有一路最是特殊。
当先一步冲过箭雨的草原部众抵达营寨之前的刹那,一列骑兵忽然自营中疾驰而出,朝着方才李贤被送去救治的方向而去,试图穿过敌军浩荡来袭的浪潮,直冲敌营后方。
他们也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敌方的拦截。
不过,铁勒人的箭矢打造技术远没有中原精良,在先前的几场交战之中也已经消耗了过多的弩箭。
在这突如其来的精兵冲营之中,他们能做的不是以箭雨拦截,而是以骑兵对骑兵。
“给我将他们拿下!”多滥葛首领厉声高呼。
但他回头之际就看到,几乎就是在铁勒的精锐骑兵做出调动的时候,另有一队更为精锐的骑兵自唐军营中飞纵而出,却并不是去支援前者,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另外一头的联军而去。
那个先前叫嚷着要以太子祭旗的铁勒人,被多滥葛部首领训斥后,只觉自己的面子实在挂不住,直接冲在了最前头,也刚凭借着士卒的配合,躲过了唐军的弩箭阻击,就在这一刻迎来了这一队精锐的铁骑。
这个“更为精锐”,只有像他这样距离更近的人才能看出端倪来。
唐军之中为数不多的明光铠都被装配在了这支骑兵之中,只求能让他们在面对敌军的明枪暗箭之时,坚持更长的时间。
而无论是他们所骑乘的战马还是他们本人,都在后备军粮未到的时候,得到了充足的食水供给,为的正是此刻能以绝对饱满的体力,和敌方展开激战。
当腾跃的战马冲到那铁勒人跟前的时候,他甚至没能来得及让兵卒在前方形成足够坚实的屏障,就已觉得自己的脖颈突然一痛,而后那颗头颅便已随着斩马刀的挥动直接飞了起来。
只一个照面,他就已被这摧枯拉朽的进攻给击杀在了当场。
紧随其后的一道道刀光,则像是裹挟着唐军被围困多时的愤懑情绪,一并被爆发宣泄了出来,直取面前的敌人而去。
配合生疏的联军队伍,对于跟随高侃作战多年的精锐骑兵来说,简直是从头到脚都充满了破绽。
于是在最开始的这一道进攻没能被拦住之后,更是被这些来回冲阵的骑兵给搅得一团乱。
而当多滥葛部的援兵抵达的时候,这些骑兵只有十多具尸体倒在这里,却没能被全部拦下。
“该死!”多滥葛首领面色愈发阴沉。
他拿捏着唐军的一项弱势,甚至将李贤当做了增进士气的工具,高侃又何尝不是在对着他的短板动手。
一个长期和北地胡人交手的将领显然很清楚一件事,若是他一味防守,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反而有可能让自己落入艰难处境之中。
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出击,试图打乱这头的配合。
这一路骑兵没将主要目标放在杀伤之上,而是冲着击杀联军各方首领而来,对于他这一边的士气显然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也让他虽未出现在遭到袭击的那一头,却也完全能猜到,损失了首领的那两路到底对他会有何种怨言。
好在……